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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访问]专访野外生物学家乔治·夏勒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7年05月31日 11:26 来源:CCTV.com

     
    [内容速览] 他是第一位来到中国研究大熊猫的外国科学家。 他最早揭露了沙图什披肩的秘密,听到了藏羚羊的悲鸣。 如今,72岁的他,经常在海拔45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徒步考察。今天的《高端访问》,水均益即将对话这位野外生物学家——乔治·夏勒。
专题:CCTV新闻【高端访问】

    《高端访问》精彩回顾

    CCTV.com消息(高端访问06年3月26日播出):

    乔治·夏勒,第一位来到中国研究大熊猫的外国科学家。

    他最早揭露了沙图什披肩的秘密,听到了藏羚羊的悲鸣。

    今天,72岁的他,经常在海拔45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徒步考察。

    水均益:有没有时候人们评价你说:这人是个疯子?

    乔治·夏勒:他们不是当着我面说,而是满世界到处都在说。

    水均益:您致力于和动物打交道,如果让您选一种动物来比喻自己,您会选那个?

    乔治·夏勒:我想会是苍鹰。

    水均益:为什么?

    乔治·夏勒:你有没有看见过苍鹰在山间飞翔?他们沿着群山滑翔,不扇动翅膀,悄悄地,俯瞰大地。

    乔治·夏勒,1933年生于德国柏林,野外生物学家。从大学时候起,他每年有7、8个月都在野外度过。他的足迹遍及全球,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山地里的大猩猩,印度低地的虎,四川的大熊猫和青藏高原上的藏羚羊,都是他研究的课题。乔治·夏勒是《侏罗纪公园》作者迈克尔崇拜的英雄,曾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20世纪世界上最杰出的野生动物研究学家之一,

    近日,已经72岁的乔治·夏勒接受了高端访问的采访。

    水均益:我们的摄像师告诉我,他说您有一双十分特殊的眼睛。十分敏感的眼神。

    乔治·夏勒:(微笑)

    水均益:他说也许和您研究动物有关。

    乔治·夏勒: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过。

    水均益:那么当您看到动物的时候,比如说老虎,狮子,熊猫,或者是藏羚羊,和您看到人类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比如说我。

    乔治·夏勒:看一个人要比看动物困难的多,因为我不知道一个人真正在想什么。然而,如果一个动物在那里也同样看着我,我至少可以从它的面部表情,它身体上的动作猜到一些它们的反应,甚至从它的眼睛里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取决于动物。如果一只大猩猩坐在那里,猩猩是我们的亲戚,是我们的近亲,当你看到它那双美丽的棕色眼睛的时候,你可以看到一切,恐惧,生气,高兴,恼怒,(水:好奇)对,或者是好奇。从它的眼睛里你可以看到一切。和动物们一起生活在一个地球上,和它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可以给你一种很愉快的感觉。

    水均益:从您的对比当中我理解到您感觉有一点悲哀。因为我们人类本应该更加容易地理解对方,但实际上与一只猩猩或者是一只老虎相比,这很困难。

    乔治·夏勒:完全正确,大多数动物都不会撒谎。

    水均益:研究动物的人通常对动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那么您的工作特殊在什么地方?您对这个世界的感情特殊在什么地方?

    乔治·夏勒:我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从小到大我都拥有很多宠物,像蛇,猪,还有各种种类不同的动物。到了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通过观察动物养活我自己,所以我花费了我生命中所有的时间来到世界各个美丽的地方,观察野生动物的生活,但我的目标不仅限于此,我还要帮助它们,保护它们,为了它们的未来。观察动物是我自己的一个个人爱好,无论是谈到老虎也好,大熊猫也好,然而能够为这个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能够勇于做一些我能力范围外的事情也是我个人的乐趣。也许我挑战了,我就可以为下一代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很大的满足。

    还是在大学时代,乔治·夏勒就开始了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他帮助阿拉斯加建起了第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区。这之后,他又到非洲、东南亚等国家进行过研究。在他的心目中,中国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就像他从小看过的探险家斯文·赫定的书中描述的那样。进入这个神秘地方的梦想在1980年成为了现实,世界自然基金会和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邀请乔治·夏勒,到中国研究大熊猫,而他也成为了第一个研究大熊猫的外国专家。

    1980年,乔治·夏勒踏上了卧龙这块土地,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要和中国的研究者同等待遇,同吃同住,而不是区别对待。

    我缩在睡袋里思索,

    田野生物学家的危险,

    不在遇见凶猛的野兽

    或崎岖的地形,

    而是受

    舒适生活的诱惑。

    ——摘自《最后的熊猫》 作者:乔治·夏勒

    水均益:在二三十年前,大概是1978年,您那时正在巴基斯坦做一些研究工作,媒体报道的是,您坐在巴基斯坦那边的山顶上,隔着国境线俯瞰中国这片土地,就是在那个时候您决定,去中国做一些关于野生动物的研究,有这件事吗?

    乔治·夏勒:那是在1975年,我能够来到中国开展这项工作,真是太幸运了。

    水:就像是在电影中的一幅画一样。

    乔治·夏勒:在去年的十一月,我又坐在中国这边的山顶上俯瞰巴基斯坦的土地,但是,能够在中国开始我的工作,真的很幸运。(水:为什么选择中国?)因为中国是个如此大的国家,拥有着种类不同的动物,以及它们的栖息地。至少在西方国家还不为人所知。所以我十分热切地想来到这里学习。

    水均益:据我所知,您是首位来到中国的外国科学家,在四川卧龙做大熊猫的研究。为什么那时候选择了您?是因为您是最好的吗?

    乔治·夏勒:因为我是个很有弹性的人,我喜欢做很有乐趣的事。我以野外工作而出名,所以他们邀请了我。

    水:那个时候您高兴吗?

    乔治·夏勒:当然,因为那时候我在巴西,有另外一项关于野生动物的计划。我让我的朋友接手了那个计划,所以我才能够尽快来到了中国。

    水均益:我听说,您来到中国开始研究熊猫很久后,才真正看到一只熊猫。

    乔治·夏勒:熊猫很擅长于捉迷藏,在竹林中你根本就看不到它,但是它们能够听到你的声音,然后静静的离开。所以我想,我是在竹林中三个月后才看见了一只大熊猫。但是一些生物学家能够通过观察动物吃东西的地点,观察它们的踪迹,了解到很多东西。看到它们粪便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他们吃了些什么。当然它们大多数吃的都是竹子,但是也会有树叶,以及其它的一些杂物。你可以通过这些了解到很多东西,而不是亲眼看到它们干了些什么。

    水均益:给我们讲讲你第一次看到大熊猫的故事,那是在什么时候?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子的?

    乔治·夏勒:那是一个很高的地方,有雾有雪,我们一直跟着它,最终我们发现那只大熊猫坐在一棵高大的杉树上面。看到它置身于那种环境之中,大雾缭绕着群山,它坐在树上,真的是我野外工作当中一次值得纪念的经历。

    水均益:我明白了,在后来您做观察和研究的时候,您给大熊猫戴电子项圈,那是干什么用的?

    乔治·夏勒:因为竹林太茂密了,很难知道它们都在哪里,也很难知道它们的活动,通常情况下,你可以做做在那里观察它们一整天,但是在晚上就会很困难,因为天黑了。但是如果给它们戴上电子项圈的话,每天都可以接受到无线电信号,这样你就可以知道它身处的具体位置,以及这一天它总共走了多远。我们的无线电接收器面有个活动监视器,如果它发出的声音很慢,就说明动物在休息了,如果很快,就说明动物正在活动。所以你可以通过这个无线电接收器知道动物每天的活动周期,每个季度的活动周期以及每年的活动周期,而不用去打扰它们。所以你可以得到很多的信息。

    水均益:这个电子项圈戴在大熊猫的脖子上它们会舒服吗?

    乔治·夏勒:这和女士们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没有什么区别。

    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乔治·夏勒和他的同伴终于抓住了一只熊猫,于是世界上第一次有人给大熊猫安装了无线电颈圈,然而,这次安装差点失败,因为当时太兴奋了,他们差点忘记拿掉颈圈上的磁铁,就把熊猫放走。要知道只有这块磁铁拿掉后,无线电发射器才能启动。

    跟熊猫共同生活的那几年,

    已成为我灵魂的一部分,

    就像熊猫用它灿烂的生活

    充实竹林一般。

    ——摘自《最后的熊猫》 作者:乔治·夏勒

    水均益:我听说您有一位朋友,一位熊猫朋友,珍珍,是吗?

    乔治·夏勒:我们研究时住的小茅屋就在珍珍的家里,所以我们在那里总会有一些喧闹,在山谷中的回音也很大,但是它已经习惯了,然后我们做饭的时候它还露出了十分美丽的笑容,渐渐地它离我们越来越近,有一天,它走到我们的小茅屋,到处看,每个人都十分吃惊,但是它认为这个地方足够安全,所以它就继续往这边走。

    水:你们的同组人员做了什么?你们给它一些吃的了吗?

    乔治·夏勒:我们同组的一些人员给了它一些吃的,但是我们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但是那真的是一种诱惑。但是还是有一些问题的,它过分自信,它想干什么,就会直接去干,所以它要是想去你的帐篷,它就会去,它想要你的床上,它也会去拿。它们是很好的伙伴。

    水:我明白了,它不害怕你们,不害怕人类吗?

    乔治·夏勒:一点也不害怕。如果它有些恼怒的话就会不理你自己走了,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经历。它不久之后去世了。

    水:去世了?

    乔治·夏勒:是的,在野外生活的大熊猫我认为活得不是很长,大概在十五年到十七年左右,寿命不是很长。

    水:您思念珍珍吗?

    乔治·夏勒:有的时候我听到一种声音我就觉得上帝啊,怎么那么像熊猫阿。和动物在一起生活研究它们的科学家必须要有一种感情,你可以很好地研究科学,但是你一定要投入感情,一定要很好地照顾动物,不仅仅是这种国家保护动物,你还要关心照顾每一只小动物。我认为研究科学的时候,对其它的生物要产生一种感情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当人们想念一些动物的时候,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他们自己的生命,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水均益:八十年代是中国刚刚开放的年代,您也遇到了一些困难是吗?

    乔治·夏勒:惟一的困难就是我有一些不懂得地方,比如说人们总是在怀疑,他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你在干什么,即使你是他们的合作者。不过我还是心存感激的就是,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意思是,中国人十分热情,如果你来到乡下,会感到那里的人很友好,乐于助人,因为他们不再怀疑和害怕外国人了。所以这些年来我和中国的合作到处可见,好极了。

    水均益:后来你们停止了对于大熊猫的全面考察工作,这是为什么?

    乔治·夏勒:我停止的原因是我觉得我们长期以来的基本目标已经实现了。下一步要看中国科学家发起和推动政府建立自然保护区。这是90年代至今中国在保护大熊猫方面的最大的成功之一。

    从1985年开始,乔治·夏勒在西藏羌塘开展野生动物的研究和保护项目,直至1994年。他是第一个得到国家有关部门批准,进入这片地区的第一个西方科学家。正是由于乔治·夏勒的研究,促使了羌塘保护区的形成,该保护区是世界上除格陵兰国家公园之外最大的保护区。

    乔治·夏勒还是第一个将沙图什贸易和猎杀藏羚羊联系在一起。在羌塘的调查中,当他看到人们将藏羚羊皮毛收集起来时,他想到了在西方一些国家中被时尚所吹捧的沙图什。在此之前,人们对于沙图什原料的来源还是一无所知。后来,乔治·夏勒向全美国的商人写了一封公开信,呼吁保护藏羚羊。

    虽然这里寒风刺骨,但我还在期望看到更多的动物群体,以延长我对动物们的约定。我等待了多年,跋涉千里,就是为了观察他们。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羌塘,同时,我已决定要重返这里。

    ——摘自《青藏高原上的生灵》 作者:乔治·夏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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