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法制网

    2月3日，全国铁路春运拉开序幕。铁道部公安局此前宣布，为了上亿铁路旅客的出行安全，全国铁路公安“蓝盾”、“铁鹰”行动已全面出击，打响确保春运安全和打击票贩子的攻坚战。记者赶赴浙江宁波，深入到打击票贩子的前线，和被抓获的票贩子进行了面对面交谈，了解到票贩子和往年不一样的处境和心情。铁路民警也向记者讲述了打击工作的艰辛和面临的难题。

    如今法律空子不好钻了

    马邦，男，33岁。从17岁就干票贩子，干了十几年，挣着了钱，可都赌光了。1月30日下午，马邦倒票时被宁波铁路公安派出所的警察抓了现行。

    我到宁波这边才两天时间，刚出手，就让派出所抓了。我还没敢在火车站广场做，在一个小巷子里，见那旅客拖着两个大箱子，哪知道他身后跟着个警察呵！宁波到成都的票，一张231元。我从别人手里弄来，花了400元，我卖给旅客时，只加了20元，多冤，撞在便衣手里了。我能说啥？

    我是不打算干了，才和你们说实情。

    17岁那年，我去南京打工，快过年了，我也没挣到几个钱，我是去火车站买票回家的时候，看准这个行当的。

    那天，去售票厅一站，有人就问我要不要票？说一张多收你一二十块，就是挣个排队的钱。我当时就想，不就往那一站么？他能挣这钱，我怎么就不能挣？以后的五六年，我就干这倒票的行当。

    在南京干了五六年，还真挣了不少钱。那会儿，没有治安管理处罚法，抓住了，也就是罚款，50元一次，连半天也用不了我就又挣回来了。抓了多少次，我自己也记不住了。反正，回老家盖了房子，就连老婆也是那时候讨的。后来，南京对票贩子管得严了，生意不好做了，我才去了义乌，做起了小商品的生意，挣了些钱，开起了自己的小饭店，有机会也倒票。

    义乌农民工很多，都住在周边的镇子上，我发现倒腾火车票，挣他们的钱容易，还来得快。那地方，没有始发车，也就是站票，一张加个十块二十块的，利润不大，但票多了，也是笔不小的钱。后来，一张两张的生意我都不做了，没有三五十张，我是不接活的。钱多了，我养了几个伙计，帮我跑腿。我从车站弄票，也就是打个电话，都是朋友了么，一二百张，一句话就能搞掂。那会儿，一个月随便就能挣个七八千。一个春运下来，不大的票贩子也能弄个几万元。眼下，铁路内部管得严了，倒票的多是雇人排队，或挂靠有订票业务的单位批量订票。

    在义乌，警察抓了我两次，都是2001年的事，后来我知道警察要抓我了，我就躲到下边的镇子里，和警察“捉迷藏”。

    现在，有了治安管理处罚法，倒卖火车票的要拘留，抓住两次以上，要送劳动教养。早些年，也就是钻个法律的空子，现在法律齐全了，真不好做了。

    这次拘留是跑不脱了，法律有明确规定，我认了。出去后，如果可以，我想去广东那边自己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稳当些，再不干这些担惊受怕的事了。

      倒票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玲，女，42岁，因为倒票被抓多次。已经被送到看守所，等待她的将是为期一年的劳动教养。

    2004年，我从老家来宁波打工，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快餐店洗碗，一个月只能挣八百来块钱。老乡说，倒票来钱快，我就在下班后，到宁波火车站广场去拉客，其实就是举着去杭州、上海等地的牌子，在广场上拉客人，拉到客人，我就能从票贩子手上拿一二十块的回扣，一天下来也能挣上百十块钱。

    干了不到一个月，我就被广场那边的派出所给抓了。那天，他们抓了二十多个，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关了10天，打那才知道倒腾火车票有风险。

    有半年，我没再干，到了2005年7月份，我忍不住了，又操起了老本行。一张宁波到吉林的火车票，我只加了8块钱，多吗？警察这回是便衣，我没跑了，他把我抓了，关了7天。

    出来后，我又干了些日子，有客人举报我。其实，我就是卖他一张去兖州的票，加了13块钱，这次，派出所教育了我一通，就把我放了，没送劳教。

    2006年七八月份，我又往车站广场跑。12月份，卖两张去鹰潭车票的时候，看到警察过来了，我就走掉了，很悬。

    警察当时没把我抓着，可他们不知啥时候取了证，我再去广场的时候，派出所的王警官绕到我身后，把我抓了。

    干这行，老是担心被抓，王警官和我说过，“你要为自己的倒票行为付出代价”，还真让他说着了。这些天，警察管得太严了，倒票的生意不好做，我也不想做了。

    现在，就是想起要劳教了，才不好受，我和你们说，劳教出来，我是下决心不做这事了。

      取证难问题还是没解决

    王学坚，宁波铁路公安派出所刑警队刑警。

    现在票贩子的特点，一是比过去隐蔽了，二是他们的分工更加明确，有拉客的，也有专门倒票的。你们刚才去看守所问了几个人，都是票贩子，他们不都说自己是第一回么？说穿了就是逃避打击，他们很狡猾的，身上一次就带三两张票，面值不够刑拘，你抓住，他也认，可就认你抓住的这次，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那个张启，他和你们说，他就是第一次，没挣钱就让我们抓了，还是好心帮朋友买票。好像警察抓错了，其实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们当时是连他的马仔一块抓的，这人养了三四个马仔，包吃包住，一天还开50块工钱。抓他时，不算银行卡，光现金，他身上就有七千多元，带这么多钱干什么？就是投资。

    你们再看看这张名片，名字是假的，电话号码是真的，可你现在打，他肯定不接，为什么，他看来电显示，不是他下家的电话，他就不接，他们现在也精了，只和熟悉的“牛腿”(拉客的人)联络，生人一概不理。

    还有取证难的问题。刚才你们看了那个票务代理订票的登记簿，上面有一千三百多个电话记录，可怎么落实？连名字都没有，只有电话号码，你电话打过去让他回宁波协助调查？可能么？没有证据，你就处理不了他，抓住的证据只够拘留的，你就只能拘留他，最多十五天以下，这点代价和倒票的利润比较，他还是认为倒票值。

    还有一些旅店，也倒票，他们把多加的那部分钱开在住宿费里，或者干脆开个住宿费的单子，我开了房，住不住，是你的事，反正没证据说我倒票，这都是难点。怎么克服？还真是难。

     采访手记

    针对新特点出台新措施

    “铁路公安机关加大对票贩子的打击力度后，票贩子与旅客的交易地点逐渐向火车站区域以外的周边地区转移，有的甚至藏在城郊，用电话联系贩票。为此，我们在今年打击票贩子的工作中，将客票来源调查作为一项重要举措来落实。”宁波铁路公安派出所所长鲍羚告诉记者。

    鲍羚向记者详细介绍了票源调查的操作过程：在发车前2小时，集中对旅客进行调查访问，一旦发现有旅客购买高价票的现象，就请旅客予以配合，作询问笔录。询问笔录事先专门印制，设有基本的询问内容，如：你购买的是什么车票？你是几号在哪儿购买的车票？询问笔录作好以后，交旅客核对签字，将车票复印留存，整个过程约15分钟，不耽误旅客上车时间。

    “我们每天调查近三千名旅客，在查处的案件中，近一半的线索来自票源调查。”鲍羚说，“比如前两天，一个学生举报，在海天票务购买的火车票，多收了69元。值班民警当即复印了他的火车票作为证据，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刑警将海天票务负责人带到刑警队，落实了他们高价倒卖火车票的事实。”

    据介绍，从2007年1月10日起，宁波站共查处倒票案件29起，捣毁倒票窝点9处，抓获票贩33人，其中29人处行政拘留，2人劳动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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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规定更需落实

    马邦在宁波火车站刚一出手就被抓了个现行，他在自认倒霉的同时，也感慨铁路公安抓得也太紧了。

    治安管理处罚法对票贩子的威慑力加大，倒卖车票要以牺牲人身自由为代价。但徒法不足以自行，在法律有了明确规定后，需要执法部门将规定落到实处。宁波铁路公安派出所重拳出击严厉打击票贩子，打消了票贩子可以逃避处罚的侥幸心理。随着违法成本的增加，票贩子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了。

    记者 袁定波 张亦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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