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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com消息(社会记录):
主持人:今天,我们接着讲述这起充满争议和谜局的案件。三年前,在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区临丰小学教师宿舍楼里,这个21岁的小学女教师,被发现死在了她自己的床上,并且全身赤裸;5个月后,她的男朋友,湘潭市雨湖区国税局25岁的副科长姜俊武,因涉嫌强奸被逮捕;2年前,此案在湘潭市雨湖区法院开庭审理;昨天,此案正式宣判,姜俊武,这个三年来背负着强奸罪嫌疑的年轻人,无罪。
这位举和黄静照片的老人就是黄静的母亲黄淑华,三年来它一直为女儿奔走,这位就是黄静昔日的男朋友,姜俊武。
昨天上午9点,黄静案宣判,湘潭忽然下起大雨,但从全国各地蜂拥而来的众多媒体记者依然冒雨聚集在法庭内外。
主持人:就在宣判以后的当天,官方虽然没有任何新闻发布,但当事人双方,黄静家属和姜俊武家属却分别召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这两场特别的记者招待会,分别在湘潭市殡仪馆和姜家进行。
主持人:对这份判决,黄静母亲已经当庭表示要申请检察院抗诉。所以黄静案到今天,虽然还不能说尘埃落定,但终于有了一个阶段性的结果。三年了,在这三年零五个月当中,从一个不被立案的事件,到被称为“中国网络第一大案”;从最初发到网上的第一个帖子,到短短1个月内点击率就已经超出100万的天堂花园;从强行火化黄静遗体的激烈纷争到鉴定标本的突然被焚烧;从当地警方的不立案,到历经公安部、司法部、最高法院三方的重重鉴定;回首这三年,相信了解这个事情的人都会有说不完的感慨和思考。就在这审判前的几天,我同事也走访了几个人。他们应该说是除了黄、姜两家人外,距离此案最近的人之一。相信他们在今天说出的话,对我们了解和思考这三年中发生的事情,会有些帮助。
王雷采访:网络从来没有对一个刑事案件发生过这么大的影响,那么我们觉得这个可能是非常新的一个事情,可能才是真正的新闻。
王雷,南方都市报记者,孙志刚案件的报道者,3年来也曾经多次报道黄静案,就在在黄静案宣判前一天,他第四次来湘潭采访此案。
网络世界的黄静案,这是王雷写下的第一篇关于黄静案的报道。在今天他接受我们采访的时候,话题依然是围绕着网络。
“如果没有网络,黄静的案子肯定是另外一个样子”;
“网民们不仅给了黄静的家属以精神上的支持,还提供了更实际、更有效的帮助。”
记者:我看你所有的这个观察问题的角度,你的分析根据都是围绕着网络,包括一个网站,或者一批帖子或者一个网民,对黄静案的影响,
王雷:对。因为网络的话确实是03年的时候以前所未有的力量,从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这么出现过,能够干涉到我们的生活。就黄静这个案件中就表现的非常清楚,它提供了一个支持的网络,从黄静案,从很多方面来对黄淑华进行有利的这种很实际的支持,比如说这种经费的问题,比如说找律师的问题,比如说尸检的问题,包括很多信息提供的问题,都有这些网友或网民通过网络的形式给她很实质性的帮助,那么这一点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改变,因为在以前的话,我们如果个体受到这种需要, 如果你是在一个单位的话,你可能会向单位寻求帮助,如果你没有什么单位,或你的单位的势力或者权力不够强大的话,几乎只能靠自己,那么黄淑华其实在开始的这个案件的过程中也确实是主要是靠自己在进行所谓的维权,但是到了后期因为有了这种,这么的多力量在帮助她在支持她,那么她的这种维权可能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观,这个非常巨大的一个变化,应该说是。
记者:这一判决结果,网络社会能接受吗?
砍柴:我觉得应该可以接受,确实我觉得应该可以接受,我觉得,通过陈溢那个事件,我觉得实际上是对,踩猫、陈溢这几个网络事件实际上是对网络的这种舆论,它还是有一个好的作用,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反思了,不能就是说一下子就判断一个事的是和非,我觉得黄静这个案子法院做的判决,应该能够,应该能承认。
十年砍柴,一位一直关注黄静案的知名网友。但他现在的想法,已经和3年前有所不同。
砍柴:当一个事件变成一个公共事件,尤其是一个网络公共事件的时候,发展到最后,当事人都左右不了自己的行为了,它好象就是被一股波浪推着走的,就有赞成的也有怀疑的,但是怀疑的这种公权是最多的,这种声音其实就是一种,我觉得是一种公众暗示。
记者:怎么解释?
砍柴:就是,使她感觉到,本来说她女儿死的比较蹊跷,她当然她会怀疑,因为任何一个人,她肯定是这样,一个花季少女,女儿那么蹊跷地死了,但是她就是怀疑,她想通过正常的一种司法渠道来寻求公正,这是人自然的一种想法,但是到我,她那么多意见支持她的时候,几乎是一边倒,就是她就可能就是一种心里上她就得到了一种暗示,看来我的怀疑是正确的,而且是越来越正确,而且这里头肯定有黑幕,就几乎是坚信了她的,她的这个判断,如果当法律证明她女儿以前的那个男朋友,确实这个怀疑他犯罪是不成立的时候,她可能就接受不了。这么几年走下去,最后得到的就是这个。
记者:她会觉得更加不公正?
砍柴:对。
记者:有些说法认为黄静事件网络力量有点用力过度的这么一个说法。
王雷:对,因为像以前的话,就是这种当初黄静案上网了以后对这种评论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化的发泄。那么其实对这个案件本身,并没有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对它的推信其实也是非常有限的。而且这种力量应该说是比较盲目的,因为你在掌握的证据比较少的情况下,你作了一些评述,那么这些评述对这个案件真正的搞清楚这个案件并不一定能起到帮助,是这样子的。
记者:你现在回过头来再想这种变化,感觉和当初还是一样吗?
王雷:怎么说呢,跟当初的话确实是为这种力量感到振奋,我觉得这种力量是一种可能对我们整个生活格局可能会产生一种非常巨大的改变,那么现在来看的话,因为这种信息的不对称,因为作为这种支持者或者一个旁观者,你所掌握的信息毕竟是有限的,那么你要充分了解这个事情,并且参与到其中,有时候可能会产生一些问题,就是说网络这种力量虽然是很强大的,但是可能还需要我们去摸索,怎么能够更好地利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善意。可能这个时候是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
姜金有采访:我曾经写了一篇材料,就说姜俊武是现代窦娥,网络时代里的窦娥。纯粹是被冤枉的。
姜金有,姜俊武的父亲,湘潭市国税局干部。在黄静案宣判前一天,他对我的同事说,几乎是在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网络突如其来的切入他的家庭,并且极大的改变了他的生活。
姜俊武:网络,网络就是一个虚拟的东西,但是这里面也有网络起到了好的推动作用的东西,不是一概而论。总体来说,我说网络就是一个罪不作乱,对什么事情它都特别的认真,好事也好,坏事也好,毕竟网络它没有面对现实,没有面对实际,所以它不了解情况,所以就是听听张三怎么说,李四怎么说,你传给我,我传给你,我在你的意见上我发表我的看法,就这么炒作起来的。
主持人:在今天,三年后,人们回首往事,反思中还有一个角色是大家注意的焦点,那就是,我们,媒体!
2004年12月7日,在黄静死后22个月,黄静案在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区人民法院第一次开庭审理,这一次审理,吸引了全国几十家媒体前来采访。
画面:字幕2004年12月7日黄静案在雨湖区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法庭外媒体云集。
何兵:公正的司法,不畏惧公正的报道,公正的侦查不在意公正的报道,就是它有偏离公正的报道,报道是公开的,这边有偏,那边也有偏,最终你要相信人民的判断标准。
旁白:何兵,中国政法大学法学教授,也是从开始以来黄静案的冷静观察者。
何兵:所以从这个事件,我想我们的政府部门,司法部门,都要从维护自身维权的角度来说,积极地配合,而不是妨碍记者们来报道。
杨建杰,时任湘潭市公安局局长,两年前杨局长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曾经透露,就是媒体的关注促进黄静案的立案侦查工作。
杨建杰:案件大的比这多得多,真的是没遇到过这个事。黄静的父母我也接待过多次,我说,我告诉她,我说,你这个案件如果有一个地方不能够公开,不能够告诉你的,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从来不关的。我说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我请你相信。但是由于社会上出现过一些腐败现象,叫她怎么能百分之百相信呢?我们只能够实事求是地告诉她,至于你不信我是没办法的。
何兵:正义不仅要实现,而且要以人们看得见的方式来实现,你的侦查过程公开了,我这一步是这么做的,我那一步是那么做的,这些问题就不存在说,老百姓怀疑说你这个有什么问题,当然这里我们说公安机关对于真正的侦查秘密,可以采取保护措施那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这里有一个把握度的问题。这个是说侦查的公开性。一旦公开以后,实际上减轻了社会对公安部门的这种的怀疑。因为还加强了人民对行政机关的监督,我们经常说,我们国家是个人民主权国家,人民要起来监督政府,那人民不可能说我上着班,我不去上班了,我到公安局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通常是记者,就是像你们这样,所以这就看到新闻监督,它的重要性。你们实际上我们人民的委托的你们去看看,所以你们的眼睛就是人民的眼睛,作为新闻监督它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了。
姜金有:三年多,我没有怨气吗?我有怨气,我向哪里申诉?没地方申诉。有的曾经有的记者就跟我说,你们拒绝采访。我说谁拒绝采访了?你们哪个记者来找过我?说我是回避这个问题?我根本不存在回避,我为什么要回避这些问题?我们的媒体有正确的,有这个正确的媒体,能够起主导作用的,能够反应社会本来面貌的,这个还是占多数的。但是也有一部分媒体,还是不明真相,听信了某些网络上面的谣言。
记者:你自己觉得媒体在报道黄静案当中有没有值得一些反思的地方。
王雷:不够专业,媒体,就是说在初期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态度和立场,不够专业,它的倾向性还是比较强。
那么记者在采访的过程中其实他的情绪也很容易受到影响,那么他态度和立场也很容易被外面的这种因素所左右,那么可能有时候在文章里面就显出了不够客观公正,那么这是一个确实是很严重的问题。
记者:媒体本身大家都需要一个,这么一个总结经验的过程?
王雷:对,就是说我们整个,其实如果说的更大一点,我们媒体的职业化也就是从近十几年才开始的,也是媒体人需要学习和不断自律的一个过程,那么以前我们的媒体的话,这种职业化显然是没有这个概念,那么现在我们就要做到一个真正的职业化的媒体和记者的话,也是我们整个要学的一个过程。
记者:媒体越公正,越负责任,越容易赢得当事人的信任。
当事人:对。
记者:因为这么一个正向的互动。
当事人:对。
对:如果说媒体开始就是一个偏向,是一个比较情绪化的报道,那么很容易引当事人的越不接受你的采访。
王雷:对,没错。
记者:通过一个恶性的一个互动。
王雷:对。
记者:想起来是不是像做一个梦一样?
姜俊武:觉得时间很长,真的,就觉得时间很长,让我觉得比较难熬,因为这段时间里,真的,这段时间,三年吧,等于说是与世隔绝了三年。有很多记者过来找我,我就是说,他们让我简单地说,我就是说十二个字,无辜,无聊,无可奈何,心力憔悴。就是这十二个字,可以概括我这三年里面的所有的事情。怎么说,无辜嘛。因为我本身,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说,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我问心无愧,这三年里面拖了这么长时间。没去上班,什么事都没去干,又不能太多地和社会接触,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然后无聊,真的是你一个人,有时候别人都要上班,你一个人在家里看书,你天天看书也觉得无聊吧。是吧,就是干什么事都觉得没劲,无可奈何就是对,怎么说,对法律啊,时间,这些东西,还是对网络上的这些东西,对媒体都是无可奈何的。
记者:在这个意象当中其实黄静案明天的判决结果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了,而是整体的,大家参与这个案件留给大家的一些思索,包括对江黄两家当事人,他们可能也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反思,办案机关,媒体,以及网络我们自己。
王雷:对,可能给各方都是一个我觉得上了一堂法治课,到底什么是法治,怎么进行法治,我觉得是这个案件最大的价值所在。
记者:我听说这个案件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讲,黄静家人现在也被这个案件,生活彻底改变了,如果要是很早就能做出一个结论,她可能就会从痛苦中走出来。但是现在这三年。
何兵:加重了。
记者:对,加大了她的痛苦。她实际还在为这个死者活着。
何兵:是。
记者:这个也是很不幸的事情。
何兵:但是怎么说呢,就是说人到底为什么活着。这是另一个更深的问题了。实际上为死者活着在某种意义是为生者活着,因为她不断地为这个制度在纠缠,她不断地纠缠这个事件,这促使我们整个社会反思这个制度,所以你看见她好像她在为女儿在活着,实际上也许她在为我们所有的大众在活着。因为她不断地纠缠这个事件,才引起你和我,引起我们很多人注意,才引起我们反思。如果她那边就没有声音了,所有人都没有声音了,这个制度也许我们不会觉得有问题。她也是在为生者活着。
主持人:今天,进演播室前,我又端详了一下黄静的照片,21岁,美丽,文静。而今天我看着她却象一道伤痕,一位母亲的伤痕,两个家庭的伤痕,相信也是我们大家的伤痕。不知我这么说对不对,我希望这伤痕能留在我们肌肤上多些时间,甚至希望这道伤痕可以生长进我们的肌体,日后可以提醒我们,为未来我们应尽的努力。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五22:30首播,次日9:30,15:30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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