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网消息(记者 王静远):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颁授仪式29日上午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隆重举行。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向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颁授勋章奖章并发表重要讲话。
“人民卫士”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巴依卡·凯力迪别克,一家三代在帕米尔高原守卫祖国边境,30多年间,他在“生命禁区”为巡逻队官兵指向带路,行程3万多公里,是巡逻队官兵眼中的“活地图”。
巴依卡的家乡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提孜那甫乡,地处帕米尔高原东南部。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以下简称“塔县”)有888.5公里的边境线,与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三国接壤,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氧气含量不足平原地区的一半,最低气温达零下40摄氏度。
1949年12月,红其拉甫边防连刚成立不久,边防巡逻点位之一是吾甫浪沟——塔吉克语意为“死亡之谷”。这条路因险峻而出名,平时马匹都很难通行,只能靠牦牛引路,往返一次需要3个月,一路上还经常会遇到雪崩、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灾害。
连队官兵从祖国各地而来,不熟悉路况,正当大家犯难之际,巴依卡的父亲,塔吉克牧民凯力迪别克·迪力达尔自告奋勇,成为连队的义务向导,这也成为巴依卡一家三代接力戍边的起点。在这之后的23年里,巴依卡的父亲带领边防官兵走遍了红其拉甫边防线上的每一块界碑。
1972年,父亲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他第一次带着巴依卡走了一次边境线,“都是无人区,爬的是山,下面是河,如果掉下去,人和牦牛都没了”。这次巡边回来后,巴依卡觉得“我爸爸脑子不太好,把这个工作扔给我”,他跟父亲说自己不想做护边员,没想到父亲生了气。
52年后,当被问及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做护边员时,已过古稀之年的巴依卡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为了不让我爸爸生气。”
就这样,20岁的巴依卡从父亲手中接过接力棒,成为边境线上的义务向导。他背上干馕、水泥和红油漆,牵上家里的牦牛,与边防战士们一起爬冰卧雪,穿越“生命禁区”,用随身携带的水泥修葺界碑,用红油漆一次次仔细描摹“中国”,用双脚踏遍了边防线上的每一条河流、每一块石头。
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明白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护边是塔吉克牧民的义务,“没有国家的界碑,哪里有我们的牛羊?”
(巴依卡重走边境巡边路 喀什边境管理支队供图)
成为护边员的37年间,巴依卡巡逻700余次,行程3万多公里,一次次帮助戍边战士化险为夷。
喀什边境管理支队民警(原喀什公安边防支队干部)吐尔地玉苏普·玉苏因,2005年从军校毕业到塔县工作,2007年,他第一次到吾甫浪沟巡边,在这之前他从没见过牦牛,出发前,巴依卡教大家骑牦牛。
吐尔地回忆,吾甫浪沟巡边路地势非常险峻,全是碎石,脚下是湍急的河流,途中他骑乘的牦牛踩到碎石险些翻倒,多亏巴依卡眼疾手快,帮他拉住缰绳。“他救了我一命,他不抓住那个牦牛,我就不在了”。
早些年,护边员没有工资,为了巡边,巴依卡家里的牦牛死了14头,饿死的、累死的、摔死的、淹死的,当连队提出为他赔钱时,巴依卡却说人的安全最重要,“那些(损失的牦牛)我们不能算钱”。
义务护边这些年,巴依卡先后失去了父亲、母亲、妻子三位亲人,每一位亲人离世时,他都在给边防官兵当向导,没能见亲人最后一面。
受父亲巴依卡的影响,2001年,巴依卡的儿子,拉齐尼·巴依卡穿上军装,成为原喀什公安边防支队塔县大队机动中队的一名武警边防战士。拉齐尼退伍后,依旧心系戍边事业,他接过父亲的接力棒,成为提孜那甫乡的一名护边员。
2021年1月4日,拉齐尼为解救落水儿童英勇牺牲,年仅41岁。同年3月3日,中共中央宣传部追授拉齐尼“时代楷模”称号。拉齐尼牺牲后,政府发的20万元抚恤金,巴依卡后来全捐给了灾区。
在塔县,在提孜那甫乡,随处可见拉齐尼的身影,拉齐尼路、拉齐尼小学、拉齐尼雕塑,等等。
赴京前,巴依卡带家人去塔县一家服装店买新衣服,老板得知巴依卡即将进京领奖,满脸自豪地说:“他是我们塔吉克(族)的英雄。”老板和拉齐尼年纪相仿,一提起拉齐尼,他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在我心里他儿子(拉齐尼)最好”,拉齐尼当年第一次到北京参加全国两会时穿的服装,就是老板特意为拉齐尼定做的。
拉齐尼牺牲后不久,被救儿童的母亲来看望巴依卡,她因为自责不敢进门,巴依卡特意出门将她接到家里。
“我的儿子做的是最好的事,但是作为父亲我是受不了的。”巴依卡的家中陈列着许多拉齐尼生前获得的奖状、证书,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甚至慕名而来的游客,人们总是会一遍遍讲起拉齐尼的故事、放映拉齐尼的影片,每当这时,巴依卡会默默地别过头去。他是人们口中的“高原雄鹰”,是国家的英雄,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巴依卡与牦牛 央视网记者王静远 摄)
时至今日,72岁的巴依卡早已走不动巡边路,他已经14年没去过“死亡之谷”。喀什边境管理支队民警王博文说,过去巡边方式主要依靠人力和畜力,随着边境基础设施设备的完善,如今巡逻车辆能到达的区域越来越广,再加上无人机等科技手段的普及运用,边境管控的力度越来越强,“现在除了部分崎岖难行或大雪覆盖的山路,我们对牦牛和马匹的依赖程度越来越小”。
依赖牦牛巡边引路的时代过去了,巴依卡的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但他的精神却一直留存在帕米尔高原。
1996年出生的萨日丽如今是喀什边境管理支队的一名民警。2015年,她在喀什军分区当兵,其间看到了巴依卡一家的故事后被深深打动,之后她打了6次上高原的报告,无奈每次都因高原不要女兵而无法如愿,她带着遗憾退了伍。2021年6月,拉齐尼牺牲5个月后,萨日丽大学毕业,报考了国家移民管理局,来到帕米尔高原,终于得偿所愿,成为了一名守边人。
在王博文看来,塔县不是一个或几个群体在戍边,而是一座城。塔吉克族流传着一句话:“我们种地就是站岗,我们放牧就是巡逻。”在塔县,像巴依卡这样一家三代戍边的家庭并非个例。从1951年起,塔吉克牧民就同边防战士们一起巡边护边,边防连、移民警察、护边员共同树起了国境线上有生命的丰碑。
编辑:王静远责任编辑: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