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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个西藏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让无数曾遭受奴役的西藏人民感慨万千。他们曾经历过怎样刻骨铭心的凄惨遭遇?又在民主改革后亲历了哪些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的命运发生了什么样的重大转折?农奴后代口述历史,再现五十年前的西藏岁月。稍后请看《今日关注》系列节目——透过历史看西藏。
主持人(王世林):
大家好,欢迎收看《今日关注》。
3月28号,也就是明天,就是西藏的第一个“百万农奴纪念解放日”。这几天,可以说西藏各地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究竟这个日子对于西藏人民来说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50年前那场民主改革的人才有最深刻的体会。今天就让我们回到50年前民主改革的初期,去重温百万农奴翻身做主人的那个时代。我们演播室特别请到了两位亲历者来参与我们节目,我来介绍一下,一位是西藏农奴的后代丹增,你好,丹增老师。
丹增(藏族(西藏农奴后代)):
谢谢你们的采访。
主持人:
谢谢,您请坐。我来介绍一下,丹增,他的祖辈都是农奴,而且自己从小就是个农奴,可以说是一个当时经历了从农奴到主人这种翻天覆地变化一个亲历者,感谢你来到我们演播室,谢谢。
还有一位嘉宾是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西藏组画《翻身曲》的作者潘世勋先生,您好,潘教授。潘教授可以说是那场变化的一个亲身的参与者和见证者,同时也是用自己的画笔来记录那个时代的人,欢迎您到演播室来。
这是我们西藏人民最主要的一个礼节。潘教授去过西藏,所以对西藏很多礼节也是非常的熟悉。我刚才讲到了,3月28号是西藏第一个“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这个日子来临的时候,丹增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丹增:
我的心情是很高兴的,也是非常激动的。因为什么呢?这一天我们百万农奴就结束了黑暗的、残酷的时代,迎来了光明的、幸福的、新的时代,当家做了主人,所以特别的高兴,值得纪念,值得庆贺,值得大家来欢唱。
主持人:
潘教授,您的心情呢?那个时候您是用画笔来记录当时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呢?又有了这个纪念日。
潘世勋(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西藏组画《翻身曲》作者):
对,我很幸运赶上了那个时代。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历史的伟大变化,我很拥护把这个日子定成正式的农奴解放日,这个非常有意义。
主持人:
这个纪念日叫“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说到农奴,可能现在很多人对于农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并不了解,我们正好选择了一个电影的片断,这个电影可能很多观众朋友都看过,名字就叫《农奴》,我们通过这个片断来回顾一下当时农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播放短片)
强巴 不哭了
你投胎转世是个人啦
奶奶给你交出生税去了
男的 女的
男的 男的
四两
是 是
单眼皮 双眼皮
单的
八两 是
官家老爷 可怜可怜我们
叫他爸爸回来看孩子一眼吧
求求你 管家老爷
主持人:
丹增,我注意到了,你特别注意看后面这句话,她在给领主交税的时候,她说可怜可怜我吧,让他爸爸回来看看孩子,那个时候自己生了孩子都不能自己去看吗?
丹增:
那个时候百万农奴本身都是没有人身自由权,都是由领主来操纵的,所以他就没办法说我的老婆生小孩了,我去看一下。
主持人:
他没有这个权利?
丹增:
不行的,那是没有这个自由的。如果万一你偶尔碰上一个机会,可能看了一眼,那是另外一回事,其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自由。
主持人:
丹增,1959年民主改革的时候,你是14岁,就是说你已经经历过旧西藏农奴时代,农奴的生活,从小也是一个农奴。那个时候,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农奴主干活的?是多大的时候?
丹增:
我是11岁的样子被他们叫去给他们放牛,放牛不说,还要捡牛粪,每天牛放出去,捡一筐子牛粪回来,把牛粪捡回来,晚上回到家里面牛粪还要给他看一下,筐子满了没有,如果筐子没满的话,他要责骂你,甚至说你是不是贪玩了,或者是怎么了,就这样子的。
主持人:
那个时候你能够去看自己的父母吗?
丹增:
没有,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主持人:
你也没有这个权利?
丹增:
没有。
主持人:
父母不能去看你,你也不能去见自己的父母。
丹增:
互相都是不能这样去的,因为互相都在,一个位置上定死了的,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离开这个岗位。
主持人:
当时你的父母是什么身份?因为我们知道在西藏的人,比如说农奴分三种,差巴、堆穷、朗生。
丹增:
当时我父亲是朗生,母亲是农奴,是差巴家的农奴。
主持人:
那时候你算什么身份?
丹增:
那时候我属于朗生的后代,也就已经划入那个行业里去了。
主持人:
朗生的后代生下来就是朗生,农奴的后代生下来就是农奴。
丹增:
因为我们父亲是一个领主管着,母亲是另外一个领主管着,是两家管着的,所以生男的,归父亲的领主管辖,从此就已经记上了是朗生的后代,爸爸又有了个朗生的后代,我们就成了爸爸的后裔了。妈妈那边生个女孩,又是属于妈妈那边领主的,又有一个新的农奴了,这么一个关系。
主持人:
那个时候你想不想去看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丹增:
那不行,想是想,心里面是特别想。
主持人:
有没有去看过他们?
丹增:
但是不行,那时候不允许的。没有自由,不是说你想去看,我今天去,怎么着,没有那么随便。
主持人:
你有没有亲眼看见过你的父母是怎么样干活的?
丹增:
父母整天都在地里面干农活,在庄园里头,父亲在庄园里头干活,整天都是耕地,搞农田活动。母亲也是搞农田活动,基本上都是搞农活的。
主持人:
我看你在一个讲话里边曾经谈到过,说你亲眼看见过自己的父亲被体罚,那是怎么回事?
丹增:
当时母亲给我讲过一个事情,母亲说爸爸曾经顶嘴了管家,管家就生气了,就给领主告状了,告了以后,领主就把爸爸在房子里面关了几天,也不让出来,也不让家人去看他,门是锁着的,吃的喝的,怎么办,母亲说门底下有一个小洞,晚上基本上睡了以后,晚上从洞里面递进去,喝的吃的,给他送一点,就这么关了几天,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因为我引起的。因为我从领主家里面跑出来到庄园,因为父母在庄园嘛,跑到父母身边去了。
主持人:
还是想念他们,想去看看。
丹增:
跑到那去以后,第二天庄园的管家,他说你的小孩又跑回来了,是不是你教的?我父亲当时就有点生气了,我没有教,小孩在这个地方,要送去你自己送去,就这么顶了一下。顶了他更火了,火了说,“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对爸爸就这么说了,不行,我们今天三个人都要到主子那儿去,见主子去,到主子那边说清楚。我们三个到拉萨主子面前去了,刚开始是管家先见的主子,把这个情况可能给他说了,叫我们在伙房里面等候。
主持人:
恶人先告状,他先去说了一遍。
丹增:
他先进去了,然后主子就开始传话了,叫我们两个进来,我们进去了,进去一看,反正爸爸就这样子低着个头,不能抬头。
主持人:
见了主子是不能抬头的。
丹增:
不行,都是要低着头的,这么一说,他就开始骂开了,敲桌子,又是这样的,现在还没解放,你胆子就那么大,顶撞我们,你们不要梦想了,不会有解放的,你吃了我们家的东西,要好好的给我们干活,在我们地里面干,不要有什么解放的想头了,不要顶撞了,打骂了一通。我爸爸刚开始就没开枪,最后爸爸也不知道,我也没想清楚,爸爸从怀里面拿了个哈达就放在主子桌子上,好像就是原谅他的意思,可能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就说原谅,反正低头,就不能看,反正就这个样子,你就是看不到他的脸,第二次就算这么了了,就那么两次,我是跑了三次。
主持人:
你刚才讲到了,当时你去看你爸爸的时候11岁,算起来的话,应该是1956、1957,大概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主子还说你们甭想解放了,不可能解放了,祖祖辈辈就一直在这儿给我干活吧,就这个意思,但是他的话错了,因为1959年的时候西藏迎来了……
丹增:
那时候解放的呼声比较大,所以他也就感觉到了。
主持人:
对,1959年的时候开始民主改革了。所以那个时候潘教授就到西藏去了,那时候您是怎么去的?
潘世勋:
我是1960年到拉萨的,是偶然的机会。
主持人:
民主改革开始之后您去的?
潘世勋:
第二年,1960年的春天,北京组织了一个首都人民慰问团到西藏去慰问,主要是去了青艺的一帮演员,临时抓了几个画画的,跟他们一块去了。
主持人:
文化工作者比较多。
潘世勋:
到那儿主要任务是演出。但最后两个月,为了让我们受教育,我们在日喀则地区参加了两个半月的民主改革,是住在老百姓家里,做了一些社会调查工作,所以比较深入了解当时的一些情况。
主持人:
到那儿以后,一边访贫问苦,一边就开始进行创作了?
潘世勋:
那个时候还没有让画画,主要是下去当工作队员,真正像一个民主改革工作队一样,住在村里,强调跟老百姓三同一教,一起劳动,一起住在一块儿,我就住在农奴家里。
主持人:
回顾一下,后来您创作了很多这方面的油画,是不是也是得益于当时您的所见所闻?
潘世勋:
但是当时西藏的民主改革很大的历史变化,那是感触很深的,所以后来回来都不是任务,因为当时那种感受太深了,所以我就画了一批,今天拿了一些东西。
主持人:
现在我们看到大屏幕上。
潘世勋:
这不是创作,这是当时画的写生,这就是画的一个。
主持人:
这是刚开始流浪一生的一个,这是被打残的老朗生包扎西。
潘世勋:
这个就是我在日喀则地区扎西尖站这个村子里,当时这个老朗生70岁了,打的我都不忍心去画,因为打的都变形了,可惜当时他控诉领主怎么打他我听不太清楚,因为我不懂藏语,但是从那个表情,一看样子就知道,五官,骨骼都变形了,后来他控诉,一些藏族都痛哭流涕,我让他们翻译,他们说苦死了,苦死了,翻译不过来,这么个情况。
主持人:
总之很苦很苦。
潘世勋:
这是当时我负责队一个同志,说你把这个老头画下来。
主持人:
这是少一只胳膊的扎西吉布,马不加乡瞎一只眼的扎西。
潘世勋:
西藏就这样,那几年民主改革之后,我碰到这个很多,因为在农奴制度下,有的是劳动致残,有的受刑法致残的。这几张是西藏帐篷户,西藏改革之前在拉萨流浪的人,包括乞丐和奴隶有3000多人,日喀则2000多人,当时的一些现象,这都当时画的一些人。
主持人:
丹增,那个时候是不是领主对农奴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丹增:
是就这样子的。
主持人:
不负任何责任,甚至使他致残。
丹增:
因为我们是没有任何自由的,我们的一切都是属于领主的,虽然我们是个人,但是只会说话的一个生产工具。
主持人:
3月28号西藏终于迎来了“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这是第一个纪念日。在这个日子来临的时候,我正好去采访了第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杰布,我们一起来听一下他怎么样来看待农奴解放日。
(播放短片)
记者(王世林):
大师,您好,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们都知道,3月28号是西藏的第一个“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当这个节日来临的时候,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杰布:
在50年前在我们的家乡95%以上的人民都得到了翻身解放,这是广大农牧民群众得到解放和西藏实行民主改革50年的大好日子。西藏自治区把3月28日定为“百万农奴翻身解放纪念日”,我心情非常激动。
记者:
可以说百万农奴得解放,以前的农奴再也不受苦了,从佛法这个角度来看,这本身意味着什么?
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杰布:
从大的方面来说,佛法主张把六道众生从四缔苦难中解脱出来,从而带引成佛涅磐的道路,这是佛教的观点。从现实生活方面来说,最起码人不能压迫人,旧社会压迫农奴,用马鞭抽打农奴等做法,完全违背佛教的教义。所以民主改革废除政教合一,也使宗教纯净化。
主持人:
潘教授,后来您也多次去过西藏,而且创作了很多民主改革之后西藏变化方面一些油画。您感受到,民主改革之后西藏人民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面貌?
潘世勋:
我首先感觉到是人们精神面貌的变化,我刚到拉萨的时候,第一天我上街碰见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妈妈,她额头长了一层茧子,没法形容那个形象。很奇怪,她见了我,她就双手这样,然后吐舌头,吓得我以为她是精神病,后来说不是,西藏过去封建农奴制下人的等级非常森严,低下的农奴对上级人,普通老百姓对官嚷不但是要低头,要吐舌表示敬畏,要这个样子,不这样,将来就要受到处罚,甚至他们说话都要另说一套敬语,不说都不行的,后来民主改革之后,这种东西好久才转变出来。我在跟一些翻身农奴讲话,他们还习惯,把我们当做好像是官员,说话要吸气,都是这样,后来待了好久,他们慢慢改变过来了。
主持人:
民主改革之后,丹增你们家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尤其是这些年来。
丹增:
家里面,我的几个妹妹还有哥哥,他们家里面都有自己的牛羊、土地、生产工具、房子,都分到了,过去是没有,过去我们是没有家这个概念,今天在这里睡,明天在那里睡,领主说这个地方不行,你在那个地方,牛圈边上,草棚里头,这样子。
主持人:
没有自己的床?
丹增:
没有。
主持人:
没有房子,没有床?
丹增:
夏天的话,我们大部分在庄园的院子里面睡觉。
主持人:
冬天呢?
丹增:
冬天在牛棚的边边上睡,就这样子。
主持人:
有没有被褥?有没有被子盖?
记者:
那些都是破烂的衣服,把它摘了,连到一块,就可以垫上了,稍微好一点盖到上面去。
主持人:
现在都有自己的房子了?
丹增:
这就算是个窝吧。
主持人:
现在跟那个时候相比的确是翻天覆地。
丹增:
简直是没办法比,两重天。
主持人:
潘教授已经多次去过西藏了,最近还有没有去西藏的安排?以后是不是还要用自己的画笔继续来记录西藏的变化。
潘世勋:
今年可能我还想去,因为今年正好为了纪念西藏农奴翻身解放日,可能美协要组织一批画家,要画一批画,在今年11月份搞一个西藏主题展,这个机会,我还想再去西藏看一看。
主持人:
丹增,对于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样期待?
丹增:
我当然是高兴,不管怎么说,各方面都很富足了,跟那个时候完全没办法比了。从吃穿用,过去用的东西,反正就是那么一点点,那些都是不值钱的。
主持人:
没有什么家当?
丹增:
没有值钱的家当。
主持人:
现在你退休了?
丹增:
现在我退休了。
主持人:
现在生活怎么样?
丹增:
现在生活很幸福,家里面大多数人,我家的大人基本上都是国家干部,都有固定的工资收入。
潘世勋:
子孙满堂。
丹增:
都很好,都很幸福。
主持人:
享受天伦之乐。
丹增:
家里面摆设,过去想象不到的事情,想都不能想。
主持人:
好,今天非常感谢丹增和潘教授到演播室来和我们一起回顾了50年前西藏民主改革初期的那一段历史情况,非常感谢两位参与我们这个节目,谢谢你们。
好,观众朋友今天的《今日关注》到这里结束了,感谢您的收看,再见。
制片人:张立勇
策 划:王冬妮
主持人:王世林
编 辑:张梦溪 董宝磊
监 制:王未来
责编:刘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