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访谈》 乔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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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取证法不容”说的是甘肃省平凉市一个叫花乡派出所的所长郑发祥在一起案件的调查过程中使用暴力把证人韩贞录殴打致死的事情。
我拿到这个选题时,有一种本能的兴奋,因为这种题材是记者通常所认为的“猛料”。并且同种类型的选题以前也没有接触过,有新鲜感。可是马上又很担心,这样的题材联系采访会非常艰难,对方极有可能不接受采访。果然,和想象的一样,联系费了一番周折。好在一个星期之后,最高人民检察院先点了头。不过,平凉当地政府的态度依旧是很抵触。没别的办法,先去了再说吧。
8月7日,我和予北从兰州辗转到了平凉,刚和当地检察院的同志见面不久,他们就明确表示当地政府不同意接受采访。后来,经不住我们的软磨硬蹭。对方暂时答应了采访,但是提出了一些条件,比如,拍摄的人物和内容要和他们做详细的说明,每天拍摄完毕后,说明当天拍摄的情况以及所拍摄的素材准备在片子中如何使用等等。
得知这些情况之后,领导给了我一些关于这次采访的建议,比如,采访人物的先后次序,加快拍摄速度等,以免对方在拍摄中途后悔。不过,好在这个让我们日夜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
拍摄开始之前,这个案件的经办人员、检察院的姚处长先把情况做了简单的介绍。
这个案件的难点有两个,首先,这是一起案中案——受害者韩贞录在到派出所接受询问之前曾经出现在另一起斗殴事件中。在前一起斗殴事件中,韩贞录也曾经受过伤。那么韩贞录究竟是在哪里被打死的呢?法医解剖受害人的尸体以后确定了死者的致命伤在头部,即头部受到了钝性外力击打致死。而侦察人员通过大量的调查排除了韩贞录在前一起的斗殴事件中头部受击打的可能,从而把目标锁定在了派出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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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对派出所所长郑发祥的审讯中,郑发祥本人始终是“零口供”——不承认他自己曾经打过韩贞录,并且还指出是派出所的另一名民警打了来派出所作证的韩贞录。在这种情况下,侦察人员通过大量的外围调查证实了韩贞录在派出所被打致死的事实的确是郑发祥本人所为。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印象最深的有两处。首先是采访受害者亲人,我从他们的话语和眼泪中可以感受到受害者亲人的愤怒和所受到的委屈。也许亲人突然死亡带给他们的刺痛会慢慢减少。可是这件事所带来的那种屈辱的感觉却是永远挥之不去的。这些才是真正伤害到他们的东西。
第二个感受比较深的是在看守所采访郑发祥本人。
在采访了死者亲人后,我体会到了这件事情给死者家属所带来的深深的伤害。见郑发祥时,我和予北都免不了有些主观的抵触情绪。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种情绪随着采访的结束也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郑发祥留给我的印象很深,就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他的一些神态依然能异常清楚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虽然这是我非常不情愿的,虽然他留给我的印象非常恶劣。
在采访郑发祥之前,我们也采访过一些被关押的人。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每次采访完这些人之后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每次采访完他们之后心情都不好,总是有种对这些人的同情。觉得他们落得的下场也很可怜。当然这么想有是非不分的嫌疑。但是这次采访郑发祥我没有了这种感觉。
在采访过程中,郑发祥极力为自己辩解。他的眼神看人的时候非常狠,是我在这之前从没有见到过的狠毒。并且从眼神到整个的气质都是咄咄逼人,(这一点予北和我有同感)频频站起来假装激动的左右比划(看到这段采访的人都这么说),采访完之后,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和压抑感的感觉。
回到北京在办公室看回放的时候,当看到郑发祥凶狠的神态时,当看到我和一个杀人犯坐得那么近的时候,有同事问我,为什么采访的时候不让这个杀人犯在铁栏杆后面接受采访。当时确实没想过这些。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
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采访完郑发祥以后会长时间的有那种感觉。甚至想起这次采访的时候就能够清楚地回想起当时那种压抑的感觉的滋味。尽管这样,对于新鲜刺激的选题还是希望能够多接触。多接触这样的人和事也是一种挑战,也可以让我多了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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