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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孝严 |
CCTV.com消息(东方时空-人物):
解说:一张迟到的身份证
一场特殊的祭母仪式
一条长达60年的返祖归宗之路
一个耳顺之年终成蒋氏子孙的人
他,蒋经国唯一健在的儿子。
台湾地区国民党籍民意代表 蒋孝严
白岩松:刚才我一进来,您递给我名片之后,我还是一下子觉得这个名片跟您以前递出的名片珍贵程度是不一样的,毕竟这上变成了蒋孝严。
蒋孝严:这是3月份之后印的,3月份我身份证把姓改过来从父姓。我想总是在适当的一个时机还是要把历史还原 事实归真。尤其当我看到我的孩子越来越大,而且我女儿呢又生了一个宝宝,我的第三代都出来了。所以这件事情,我是觉得为我的子孙来考量,我为蒋家后代的延续来考量,如果我不改姓蒋是不正确的。
白岩松:从3月份之后递给别人的时候,是否很多人都会像我一样会有这一瞬间的不一样的感觉。
蒋孝严:完全正确。每个人他都有这样一个情绪上面的一个波动,姓蒋了,很好。这张名片我好好地留着,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过去的家世背景。在台湾来讲,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解说:2005年4月4日,清明节的前一天,台湾地区国民党籍民意代表蒋孝严偕夫人蒋黄美伦前往桂林市郊凤凰岭祭拜母亲章亚若。在中国传统的祭祀仪式上,我们发现,行三拜九叩礼之前蒋孝严神情肃然地将自己的身份证放在母亲墓前。这张身份证是蒋孝严在一个月前刚刚拿到的,姓氏栏上由原先的姓章改为姓蒋。
白岩松: 您4月份去了大陆,去桂林,去这个溪口,等于甚至要把改完的身份证
放在母亲的坟前,这一行结束了之后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一件事了了,是一个轻松感,还是一个其实早有准备。
蒋孝严:只不过是完成一个程序。回过头来看是一个非常崎岖的一个过程。但是要不要认祖归宗,在我跟蒋孝慈心中,几十年里面有相当的一个挣扎。实际上我所为要不要呢,就是说是能不能事实上反而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当时我没有觉得我们一定能够办到这一点,尤其父亲过世以后,老夫人也过世了,纬国将军也过世了,谁会来处理这件事情呢?是不是,就是他们在的时候,我们提都不敢提。那我是觉得,基本上为人子的、为人父的,还有为人夫的立场,这三个立场我考虑以后,我觉得是需要做的一件事情
解说:这张照片上的人叫章亚若,是蒋孝严俩兄弟的亲生母亲。1938年,蒋经国被父亲蒋介石派往江西南昌,在那里,因为工作关系蒋经国结识了秀外慧中的章亚若,不久,两人相恋。而当时,蒋经国已与蒋方良结婚3年。1942年1月,章亚若在桂林为蒋经国生下一对双胞胎,取名蒋孝严、蒋孝慈。但在孩子出生半年多后,母亲章亚若就离奇死亡。为了这对双胞胎的安全,舅舅章浩若以父亲的名义为孝严、孝慈报了户口,并改姓章,同时还把蒋孝严的出生日期提前了近一年时间。
蒋孝严:老人的考虑我觉得是有他的道理,因为毕竟母亲在6个月的时候突然的这个死亡,让很多人会去有一种猜测,是不是出于政治的考虑,各方面家族的考虑等等很多因素,所以原来我们叫蒋孝严 蒋孝慈,就不敢用蒋字了。就叫大毛 小毛。
解说 :母亲去世后,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蒋经国的安排下,幼小的蒋孝严俩兄弟被外婆带到江西万安抚养。1942年冬,蒋孝严俩兄弟随外婆投奔在贵州铜仁县当县长的舅舅章浩若。此后外婆又把他们兄弟带回了老家南昌,那段时间里,只要是牵涉到蒋孝严俩兄弟的一切事情,都由蒋经国做决定。
白岩松:据您现在所知,蒋经国先生作为您的父亲,不是说工作关系,带有某种父子情感的时候,见面一共有几次?
蒋孝严:我们出生以后,我父亲从赣州,还有重庆去过好多趟。因为我母亲住在当地狸狮路。所以我叫狸儿,孝慈叫狮儿。一去都把我们抱在怀里面,这是我外婆还有我另外一个姨妈告诉我的。那我们可能见过很多次面,可是太小了,才几个月嘛,我们读小学,在南昌期间大舅妈带着我们还到南京跟我父亲见过面。到南京去,那时候我很小,四五岁您没记忆了,我模模糊糊地记不太清楚。
白岩松:你说那时候见到蒋经国先生什么样子,讲的什么话不记得。
蒋孝严:可是我记得,记得还到了中山陵。那个很高的地方,什么的都有,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孩子的兴趣。
白岩松:在玩上呢
蒋孝严:玩上面,见面也不晓得怎么叫爸爸 有没有叫爸爸或者怎么样,他怎么叫我们,不记得。
解说:1949年,在蒋经国的安排下,由王升将军带着蒋孝严一家经南昌辗转厦门来到台湾新竹,当时蒋孝严兄弟年仅七岁。在台湾新竹,蒋孝严兄弟在外婆一家的关爱照顾下,他们的童年生活和其他孩子一样,快乐而单纯。那个时候,他们始终不知道父母是谁,他们认为舅舅和舅妈就是自己的父母。
白岩松:到了台湾之后,蒋经国先生从他的政治位置也放在那儿,但是在暗中有没有一些蒋经国先生对您的照料或者分咐。
蒋孝严:对我们的照料是通过王升王将军。他到新竹去,把生活费交给我们,我们小的时候就有印象。一来呀,他跟外婆聊聊很愉快。他一回去我们生活就好了,就觉得不错了,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可以买到鱼了,生活有改善了又可以买到衣服了。但是这个情况到我们念初中的时候,就突然中断了。王升没有出现了,过年也没来。问题就说父亲那边来的接济通过王升,王升给我二舅舅,后来两个人有矛盾,可能几乎吵架,不来往了。王升就根本不来了。那他也到台北去了,那他自己说做生意,在新竹。生意没有一个东西做出来,没有一个成功的,所以生活就越来越差。我们初中高中都非常地辛苦,到念大学的时候,连注册的费用都没有办法如期地去缴费。
解说:那段日子蒋孝严一家过得非常艰苦,兄弟俩儿还曾经去米店赊过米。直到他们上高中,有一天晚上,外婆才告诉了他们的身世,这让蒋孝严兄弟感到十分惊讶。
白岩松:在这几十年当中,你想想吃过很多的苦,甚至叫大毛、小毛。在新竹的时候,上初中会那么地艰难,然后周围别人议论纷纷等等。在您的心里有没有恨过、抱怨过。
蒋孝严:稍微在上高中的时候,我们说怎么会这个样子,有点不平,有点不满,恨还不至于。我想一个人总有天生的父子的这种情感,这是很难去形容的。我们渴望得到父爱,可当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也尽量想办法说服自己,去了解这种客观的环境。当然这段的过程,我是觉得对一个人来讲反而回头想想是有帮助,积极地和推动地。
白岩松:没有错
蒋孝严:外婆她(在我们)小的时候,给我们讲的一个观念,你要好好地努力,你不能靠别人,将来别人帮不了你忙,你只有你自己帮助你自己。这种观念很深,从很小就是这样一个观念,否则的话你可能自暴自弃。那个年龄叛逆性等等,这样我不必了嘛,居然蒋家的人,然后住到新竹,生活又那么苦,这何苦来哉呢。也可能会变坏,就在这一念之间走到了一个正确的路途。
解说:身世的不幸和生活的窘迫反而激发起两兄弟努力读书的热情。1960年,蒋孝严考入台湾东吴大学外文系,毕业后,他凭着优异的成绩考入台湾地区行政部门工作。但是,蒋孝严却从未放弃过对父爱的渴望,见父亲一面成了他当时最大的心愿。
蒋孝严:1973年,然后在酒会上面后来他也来了,我远远看到,那种感觉是相当地辛苦,我可以这么说,他知道你是你吗,目光有接触,后来我马上闪开。这个照道理,在这个场合都要去致意的,握个手等等。可是我却没有这么做,我也没办法这么做,我不能假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这样的一个心情去握个手去问候。后来我还是这个躲到一边躲开
白岩松:但是看蒋经国先生的眼神,他知道你是你吧?
蒋孝严:我的感觉他知道,也可能是主观,可是我相信他应当看得出我来。因为根据王升王将军讲,我们每一段时间的照片都会经过他送到他那里
白岩松:在你们长大了,尤其在做公职人员之后,父亲有没有通过王升或者其它的一些通道给过你们一些嘱咐,或者说是就像父亲给孩子的劝告、忠告一样的东西?
蒋孝严:我希望有,可是没有没有得到。甚至于我在公职的过程里面,然后反而因为父亲是谁,而受到了一些升迁上面的延宕,而不是速度加快。蒋经国先生并没有说是通过谁,说这个人你好好提拔一下,那要如何,根本没有。
解说:但是,蒋孝严始终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和父亲见面,可以叫声父亲。然而当蒋孝严真的和父亲见面了,蒋经国先生已经不可能在看他一眼,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蒋孝严:1988年他过世之后,蒋孝勇带着我跟蒋孝慈,晚上我们三个人就到荣总 怀安堂。蒋经国先生就停放在荣总医院那个冰库里面冰床。那时我们见了一面,最后的一面 也是第一面。可是却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这样的一个场景,当时我跟弟弟跪在地上哭也来不及了,当然了,这都过去了,这都过去了。
白岩松:可是我觉得我跟我弟弟那种哭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像很多的孩子跟父亲,一旦父亲离开之后,是一个相濡以沫之后的告别,可是非常复杂那个眼泪。
蒋孝严:那当然,我想那是很难形容的。见一面居然怎么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这个为什么不能够早几年,能够分他的忧,分他的劳。他当然他有很多的困难
解说:父亲去世后,平时与蒋孝严关系很好的同父异母弟弟蒋孝勇也因政见不同而日渐疏远,这一切都预示着蒋孝严兄弟回家之路将漫长而艰辛。但是,对于蒋孝严来说,认祖归宗的愿望却日益强烈,那个时候他只能去求助宋美龄先生。然而宋美龄的6次拒见使得蒋孝严回归蒋家变得遥遥无期,蒋孝严不得不用寻找证据的方式让真实还原。按照台湾当局的规定,担任政府职务的人员,不能回祖国内地探亲。2000年,台湾选战以国民党失败告终。选战前就辞去所有公职的蒋孝严发现,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回到蒋家的梦想。2000年8月,蒋孝严和夫人回到祖国内地寻找58年前的痕迹。
蒋孝严:因为要改父母一栏里头写进蒋经国先生和章亚若先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使大家全是公开的秘密,依然要有法律的程序。和他所要认定的东西,据说连DNA都用上了
白岩松:然后还要出示哪些证据,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
蒋孝严:是蛮复杂的,这个事实上你父亲栏,你写的是某人你要把他证明不是你的父亲呢,比证明某一个人是你的父亲同样的困难,所以我父亲写的是大舅舅,幸好我到大陆去呢,就说大舅舅的两个孩子。我去找到他们了,他们很好 他们也出据证明,然后我还要桂林医院,我出生的桂林医院也要出证明。然后我母亲栏写的是舅妈,纪琛女士。幸好她还在,在美国。所以我在2003年的时候我带一个团到美国去访问的时候,我9月3号到洛杉矶找到我的大舅妈,我跟我内人去看她,她很高兴。到临走我的内人说大舅妈,对不起,我们希望拔你两根头发要拿回去化验,验DNA,证明您不是我的母亲。大舅妈说没有问题 你拔,她还好,头发还有一些,可是我内人近视眼,一拔本来想拔两根,一把拔了十几根,拔了一撮。哎呀,叫了一下,我说抱歉,对不起。她很了解。然后经过这些整个的一个程序经过DNA的化验,才把章浩若先生 纪琛女士从父母栏把他剔除,空出来。空出来再来证明,蒋经国先生是我的父亲
白岩松:这里面要你比如像王升先生他也出证明,所以这两个加一块才能形成2002年12月份改这个父母一栏的这样一个
蒋孝严:没错,没错,非常地难把它做了更正。
解说: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等待,2002年12月12日, 60岁的蒋孝严终于实现认祖归宗的愿望,取得新的身份证,父亲栏更正为蒋经国,母亲栏为章亚若。 2004年12月15号蒋方良在台北逝世。三个月后,蒋孝严再次领到了新身份证,这一次他正式更改姓氏为“蒋”姓。
蒋孝严:主要是我等蒋方良女士,她过世之后。而且我们台湾这方面有一个习俗就是要等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我想也是对她老人家的一个尊重
解说:在桂林祭拜完母亲之后,紧接着2005年4月7号在浙江奉化,蒋孝严首次以蒋家子弟身份参与了蒋氏家族的清明祭祖。这也为他60年的认祖归宗之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白岩松:当由章改成了蒋,在目前的这种台湾的这种政治环境,包括一种大局的这种方向性的过程当中,您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您希望自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蒋孝严:尽管客观环境是很辛苦的,但是这个是我自己选择来承担,而且在党务方面 在政治方面我想我还是要尽心尽力,因为国民党跟蒋家关系,渊源是很深很深的,这个能够尽多少力量做多少事情,我想我不去管它,但是我会尽我的心好好地来做一些工作。
解说 1994年,蒋孝严的弟弟蒋孝慈在北京突发脑溢血,手足情深的蒋孝严为尽快让病重的弟弟返台治病,首次萌生了包机直航的想法。时至2002年10月底,蒋孝严正式提出了“台商包机直航的”构想,并为之进行了不懈的努力。2003年1月26号,台湾华航公司的民航客机作为春节包机从台北桃园机场起飞,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这是海峡两岸50多年来的首次空中通航。2005年1月29号, 台商春节包机在北京、台北等五个城市进行双向对飞。这是自1949年以来祖国大陆的民航飞机首度降落在台湾。
白岩松:接下来人们的这种对自己有利的需求是永远不会满足和停下脚步的,当然接下来就是能不能清明,中秋也都是包机,再能不能变成常态化的包机,您乐观吗?
蒋孝严:我是主张把包机常态化,常态化就是定期化。我已经有个案子,先前已经有99个民意代表连署了,就是把这个包机每个星期都有,每个星期的周末,星期六,星期天这就方便了。这方便了我们三百多万人次到大陆去。
白岩松:如果你不能每天,你现在从周末开始,星期五三十六班,星期日三十六班,这就常态化了,这不需要航签,可能性有多大?
蒋孝严:就看他做不做这很简单的,但是看他做不做,也得看你们施加到的压力
是不是足够地大,我们会持续地来他压力。然后执政党他怎么地审批。我觉得民众的要求 很简单,现在这么多人到大陆去,你说三通怎么能不三通呢。所谓三通也就是通邮嘛一个通商 一个通航。
白岩松:通邮你知道一年多少信件
蒋孝严:两岸一千七百多万封信 现在。电话12年前是四千七百多通电话在1993左右
白岩松:去年多少通电话
蒋孝严:去年两岸的电话5.4亿通电话
白岩松:你想想看五亿多通电话,密度最高的一个,通商就更不要说了。
蒋孝严;通商更不要说了,去年两岸的贸易我们台湾这边顺差超过300亿美金
白岩松:这么高的数额,然后这个通航里头,这个船等等也这个半通了。
蒋孝严:也半通了。
白岩松:现在就剩这剩下这半通
蒋孝严:剩下半通,所以就是空运了,我相信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责编:杨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