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离休干部夏起康给《东方时空》十周年的献礼
央视国际 2003年07月01日 16:46
一丹同志 :
我是《东方时空》十年的老观众,从68岁到78岁的老观众,走到哪里讲到那里的老观众。
大约两个月前,我写过一封平信给《东方时空》,怕你们收不到,今天把那次信中所附的一篇短文用e-mail重发一次,这是我很多介绍《东方时空》文章中的一篇,最近还被安徽电视台一份内部杂志拿去重新发表过的。毫无其他目的,只为了祝贺《东方时空》开播十周年,为了这个在中国新闻史上应该大书特书的名栏目而感到欢欣雀跃!望能收到会音,只须四个字:来函受到。
祝安康。
安徽合肥离休干部 夏起康
附夏起康老先生的一篇文章
《东方之子》和《生活空间》的散和聚
很多人爱看中央电视台的晨间节目《东方时空》,说她有新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我也每天都看,看成了习惯,心里老在琢磨:她新在哪里?渐渐地,好像悟出了一点理儿,但又说不很清楚,只能谈点随想式的东西,并只限于《东方时空》和《生活空间》两个报道性栏目,前者是访谈报道型的,后者是记录片型的。
第一个感受是她们的散,取材散,散得让人心里感到熨贴。
一般只说报道面广,不说报道面散,“散”字在以往带有一点贬义,我倒没有这个意思。作为人物报道栏目,面当然要宽,包括各行各业,方方面面。面宽了是否就做到了领导上再三告诫的多宣传人民群众的要求?寻常百姓家和普通人有没有份?中间好像有一点区别。我选用“散”字,意思是指报道能散入到寻常百姓家和普通人中去,目标是“三贴近”;不真正散开去,就很难广得开来。
对于曾长期处于集中、聚合心态下的人来说,散,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新鲜的事。这两个栏目不少镜头和同期访谈,我们以往是很少见闻或是见闻不到的,比如:一位来自农村的民工小何喜欢唱歌,也确实唱得好听,记者跟着他转了好大一圈,标题是《民工小何的梦》,报道一个普通之极的人物之梦想。
被一对盲人夫妇收养的弃婴,现在是武汉某小学的女学生了,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摄像机也跟着她转了很久,纪录着她一生中的瞬间,让人们关心她、期待她。
苏州市一个水乡小镇上,记者的摄像机朝着一位女马桶工的背部,从涮洗马桶、挨家送还马桶直到她的家里,跟了一路,让人产生很多联想,像是在疑问:这种状态何时能改变?或是在预示:这是形将消失的职业。
有些是习以为常又难以很快改变的事情,记者的摄像机也没有遗漏它们:一家老少局处斗室,窘迫之状难尽;丈夫上夜班未归,妻子忙乱地张罗孩子吃饭,送上学,又忙不迭赶去上班,等等。
有些是记者只有散到了位,才能抓到手的题材和情节。一批被拐卖的幼儿被解救回来了,惯常看到的场面是:流泪的母亲抱着亲生儿亲了又亲,又对着公安人员千恩万谢 ;而这次看到的是:一群妇女在呼天抢地地号啕,因为所有的幼儿都认不得自己的母亲了。
细想想,这些都是凡人小事,有的甚至不值一提,但对于当事者各自来说,这些或许就是他们生活或生命的全部,一经摄像机的指点,竟是那么牵动人心。再举个名人的例子:记者访谈大名鼎鼎的绿丹兰集团总裁李贵辉,他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小时候开大会看不到主席台,别人都踮起脚来看,我就跳起来看,连续地跳几次,就看清楚了。”看来,散是个步骤,是个过程,取材要散,访谈也要散。不散开来,也就抓不到鲜活的东西,散中有戏。
其实,时空本身就是散的,因为时空是无限的。散得连绵不绝、无所不包,才能如常人所说的瞬间成为永远,世间包容万象;才能使昨日、今日的“时空” 画图多层面、立体感地呈现出它的完整性。我们现实生活极为丰富,也就极为复杂,人存其间,生活样式千姿百态,命运和经历无一相同,态度各异,如果单纯强调报道特定环境下的特定人物,以显示他的典型意义,就很难妥贴地把宣传上先进性要求和广泛性要求结合起来。这两个栏目把报道面散了开去,散到寻常百姓家去,散到凡人小事上去,散到各式人物的生老病死、甜酸苦辣上去,并且散得很投入,这是真正在实践“三贴近”。“三贴近”做起来难,可能就难在它的散。《东方时空》组的同志们企盼自己的节目能“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现在走了散入寻常百姓家的路,密切无间地与访谈对象感受与共,能够设身处地地把思想教育同行为规范具体地结合到凡人小事上去,就使他们的报道具有了三多:多方面的启示,多色彩的感受,多层次的兴趣。
这两个栏目的报道指向有大体的规定。《东方之子》访谈的是各界的杰出人物和有相当知名度的人士,《生活空间》则每期有一个大标题:“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笔者2月12日看了《东方之子》的报道产生了强烈的兴味:说的就是上面提到过的一对盲人夫妇收养了一个弃婴,取名肖想莉,现在已是小学的三好学生。镜头所至,她早晨替养父母洗脸,又去上学;中午回家,一把白菜下锅,给养父母端上饭,每碗饭夹上一条小鱼;下午去上学的路上,她对记者说,同学平时送她的点心、水果,她都留着回家给养父母吃;又说不能回想往事,一想起来就哭……说来很怪,极为简单的几件小事,肖想莉那十分心疼人的形象,就在我头脑抹不掉了。但我纳闷:肖想莉是杰出人物,是名人吗?显然不是,《东方之子》为什么把她搂入自己的栏目中去呢?肖想莉一经《东方之子》报道,倒真成了武汉的名人,书信、慰问、捐钱捐物不断。纳闷之余,笔者想起《东方之子》报道过的一些名人,他们既有今日的成就和辉煌,也有往日的蹉跎和波折,更有今日的艰难和困惑,七彩光环下甜酸苦辣的透析,说明他们既是名人,也更是老百姓。而普通人一朝出头,也就是名人了。可能是从社会的多样性和变动性考虑出发,肖想莉进入了《东方之子》。报道正直和勇敢的人,散开去道出他们的奋斗、忍耐、成功和挫折,将会使这两个栏目靠得很近,各具特色。就像浪花和涌浪一样,层层跃进的浪花,所代表和依托的正是连续不断的涌浪。常说的凡人的步伐耕耘着时代,道理大概在此。
第二个感受是她们的聚。散,当然不是散开来就算,散得不知所以。世间万物总是散而有序,因此要聚拢来,即常说的栏目报道的思想性和针对性。宣传思想工作会议强调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要做到五个“有利于”,这方面两个栏目在节目的思想渗透性和生活亲近性上,是运足了力气的。就我的体会来说,有两个特点值得一提。
一是聚在访谈内容上,努力发散访谈对象的人格力量。两个栏目各仅六、七分钟,有限的时间和画面中,让访谈对象谈他们的业绩和经历是不可能的;同时,主持人和记者心里也都明白,想靠事迹取胜,让访谈淹没在事迹的述说中,能否奏效尚在未知之中,而上述可贵的“三多”就肯定逊色不少了。因此在所有的访谈中,记者用几句简洁的话介绍某人的业绩和经历以后,全都是单刀直入地进入访谈核心,让访谈对象直抒胸臆,让他和观众心贴心地交流起来,谈他的内心世界和种种感受,以展示他的独特风貌和气质。人们说《东方时空》有新意,这也是一个重要方面,是扬了电视之所长。象老朋友一般地直抒胸臆是人们一贯看重的,因为它引发人们去感觉可以共同感觉到的东西,往往有强烈的感染力。这当中,名人常谈出一些深含哲理的警句,普通人也常谈出许多朴实而促人思考的话语来,它们用不同方式传达出各自的喜怒哀乐,传达出各自对真的追求、善的向往、美的憧憬。在这难逢的交流场合,他们用生活本身的逻辑力量,用心里话的感情力量,寻求人们的共鸣、认同和理解,心理学上说,这是人格的力量在发生作用。先进典型人物当然有他强烈的人格力量,普通百姓也毫不例外地有他的人格力量。驱车于快车道的人和负重于羊肠小道的人,虽说意境和抱负不同,但他们各具人格力量则是相同的。人们受到感召和感染时产生的爱心、同情性、趋附性,都是奔着人格力量去的。怪不得一位《东方时空》的记者说:访谈中,我不再注意追求他们的经历,我看重的是他们对待命运的态度。
二是主持人、记者把心力聚集到一点——投入生活中去,这是我对节目常看常新的一个鲜明体会。散,是很辛苦的。扛上摄像机匆匆走一趟,对着什么扫一下,能有现在这样的节目?散开来,就得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才能取得“聚”的成果。画面上那一切的真情流露:成就的喜悦、畅怀的欢笑、潇洒者的自如、明志者的淡泊,或是尴尬者的惶惑、无告者的呜咽、悲恸者的号哭……这一切都是怎么得来的?他(她)们都不是演员,能面对摄像机把真情实感掏给你,把生活的真实场景抖落给你,凭的是什么?摆布、导演是决办不到的,除了记者全身心地投入、全身心地“三贴近”,真正地和访谈者交成朋友,命运与共之外别无解释。《东方时空》开播一周年的特辑中,不少主持人、记者、编辑都讲了话,笔者听来听去,好像只听到一句话,那就是全身心地投入,投入到魂系梦牵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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