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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玩笑”引发的外交风波
央视国际 2003年07月07日 16:54
··播出时间：2003年7月4日晚21：30
主持人（水均益）：大家好，这里是《国际观察》，欢迎您收看。
熟悉国际事务的朋友都知道，外交场合是非常敏感的，那么这种场合到底有多敏感？7月2号，欧洲议会上，由于一句话引发的德国和意大利之间的外交风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从这个风波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敏感人物，也就是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用一句话触及了德国人情感上的敏感部位——纳粹历史。随后两国间的外交风波骤起。这个外交风波看上去是一个“玩笑”引起的，但是我相信，很多人不认为这仅仅是一个玩笑。那么在风波已经平息之后，我们今天的《国际观察》就来讨论一下这个由“玩笑”引发的外交风波。首先让我们来通过一个短片了解一下事情的起因。
北京时间7月4号，一场因为一个无法接受的“玩笑”而引发的德意外交事件，终于画上了句号。今天凌晨，在与意大利总理贝卢斯克尼互通电话以后，德国总理施罗德向记者宣布——
施罗德：意大利总理已经为他做出的不当……因此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结束。
7月1号，意大利接替希腊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因此站在聚光灯下的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却无人喝彩。在遭受到欧洲众多媒体的各种怀疑和批评以后，贝卢斯克尼在7月2号欧洲议会发表演说时，又因为他的受贿案件受到了德国议员的置疑。七名德国议员告举标语牌，上面写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接着，德国议员马丁.舒尔茨当面指责贝卢斯科尼制造刑事豁免权，逃避国内对其受贿的司法处罚。贝卢斯科尼立即做出了回应。
贝卢斯科尼：舒尔茨先生，我听说意大利国内最近有位制片人正在拍一部反映纳粹集中营生活的电影，我建议你去演集中营里的“犯人小头目”，你肯定能演得很棒。
德国籍欧洲议会议员 马丁.舒尔茨：首先我想说我对法西斯主义的牺牲者所怀有的尊重，决不允许我忍受这样的言论，同样令我不能接受的是，一位议会的主席竟会有以上的言论，这使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胜任这一职务。
贝卢斯科尼：也许有人刚才并没有听清马丁.舒尔茨先生所说的话，但是他的确对我进行了个人攻击，在议会这样的场合，他所使用的姿势和语调，是无法让人忍受的。我所说的话只是一个讽刺性的玩笑，如果你们不能理解讽刺，我感到遗憾，但我决不收回我所说的比喻。
贝卢斯科尼的话立即引起了当场626名议员的愤怒，议会因此而休会。随后德国总理施罗德在柏林向德国国会发表讲话时表示，贝卢斯科尼将德国及欧洲议员和纳粹集中营犯人小头目相提并论，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并要求意大利总理能够做出正式的道歉。一个被人们认为不是玩笑的玩笑，由此上升为一场外交危机。
主持人：好，二位刚才我们通过短片已经了解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注意到里面，其中实际上，事情的起因就是一个词，这个词一般理解为“集中营里管理犯人的犯人小头目”。
为什么这么一个词会引起这么一个轩然大波呢？
冯仲平（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研究员）：一句话引起一场危机，这个事情本身发生的地点、时间，一定程度上有偶然性，但是我看这个事情的发生有必然性，有相当大的必然性。为什么这样说呢？他（贝卢斯科尼）这次2号去欧洲议会做演说，实际上是第一次露面，第一次登台正面说我接管了，他去欧洲议员讲下半年，我作为欧洲轮值主席国，要干些什么事情，应该是汇报工作去了，结果……
但是其实上在意大利担任轮值主席国之前，欧洲许多国家和意大利，特别是和总理贝卢斯科尼之间的矛盾，关系已经很紧张了。
主持人：但是这个词本身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吗？
郭建新（新闻观察员）：这个词实际上是有历史渊源的，因为德国，严格地说，在场面上是相互捅了对方的软肋，实际上像舒尔茨在指责贝卢斯科尼，说他是行贿，在会上提出行贿，这本身是贝卢斯科尼的软肋，然后他马上就会反应过去，指责德国的软肋，德国的软肋那就是纳粹了。这个东西对德国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容易被人指责，而且很敏感的部位。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实际上德国在战争问题上的认识是非常地深刻，反省也是非常彻底的，这在德国应该是非常敏感的神经，你打我的一个议员又和纳粹历史来勾兑，这个是很忌讳的事。
冯仲平：一方面是捅了德国人最不愿意捅的地方，另外一个方面，我感觉很多问题，一个政治家你对一个议员采取这种态度，作为这些民主国家，西欧这些国家，他不能接受，因为在这些国家看来，欧洲议会尽管和我们通常理解的，你比如说德国的议会、法国议会、英国议会还不一样，它是名多实少，但毕竟人家是一个议会，政治家和议会的关系应该是，政治家应该求职议员的，议员是监督你的，而他用的这种办法。
主持人：这些议员都是用职业的政治家和职业的外交家。
郭建新：实际上贝卢斯科尼有一股邪火，他这种邪火由来已久，尤其对德国和德国的施罗德，邪火更大。原因什么呢？他实际上就是1994年当过总理，当了意大利总理了，当总理之后当了七个月，就因为什么呢？就因为一些经济丑闻就下去了。然后2001年又上来了，上来之后，实际上他上来的时候，德国很多媒体对他有攻击，对他有一些批评，尤其施罗德就说，把他和欧洲的极右分子并列在一起，一个是奥地利的海德尔，还一个是法国乐旁。然后说，决不能让欧洲的权力落在这类人手里。这样的说法就等于把贝卢斯科尼和这两个极右的人放在一起，当然这里面也和贝卢斯科尼他自己本身的政府，里面有极右的两个组织在里面有关系。
主持人：还有一个意见，应该说和贝卢斯科尼这个人本人说话的习惯有关系，有人说他是口无遮拦，一个大嘴，等会儿我们会看一个漫画来描写贝卢斯科尼的。
现在我们的导播告诉我们，我们驻法国的记者李宾现在已经在巴黎待命，我们一起通过国际通讯卫星来和李宾进行一个连线，了解一下，这个事情算是有了一个结论之后，现在在欧洲普遍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李宾你好。
李宾：水均益你好。
主持人：我想问一下，应该说德国总理施罗德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在你所在的位置，你了解的情况，事情是这样吗？事情是已经过去了吗？
李宾：这件事情可以说还没有完全过去，因为从不同的国家来说，从欧洲议会来说，反应是不一样的。就像你刚才说的，德国总理施罗德已接受了贝卢斯科尼对他的电话中表示的遗憾，但是贝卢斯科尼在电话中没有用“道歉”这个词，施罗德对此表示接受。认为对他本身来说，对他个人而言，这件事已经过去，但是指出，剩下的事情应该是在欧洲议会内容来解决，那欧洲议会内部对这件事还没有做出最后的表态。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欧洲议会各个政党的主席和欧洲议会的主席可卡森举行了一个特别的会议，在会议上，社会党也同样要求贝卢斯科尼对他在议会上的行为做出道歉，但是也有一些议员认为，在这件事件中另外一个当事人，也就是德国的议员舒尔茨，也应该对此负责，因为毕竟舒尔茨也是对贝卢斯科尼进行了言词和人身的攻击，因此他们要求舒尔茨也要对这件事做出道歉。主持人：我们知道这个事情现在多少有了一个结论，我想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欧洲的各国，包括你所在的法国，他们媒体还有老百姓，普遍对这个事情是一个什么反应呢？
李宾：欧洲媒体可以说是普遍对贝卢斯科尼一片指责声，虽然说政府没有对这件事做出反应，但是媒体对此事是不依不饶的，英国的媒体尤其是非常地激烈。像英国的《金融时报》甚至把贝卢斯科尼称作是“业余的政治家”，甚至德国的一家周刊甚至把贝卢斯科尼比作是“黑手党的教父”，法国媒体而言，虽然说措词上没有这么激烈，但是法国媒体也是对贝卢斯科尼这种失控的行为表示不满。我现在手头有一份法国的《费加罗报》，上面是贝卢斯科尼和施罗德总理的图像，上面写明德国总理施罗德接受了贝卢斯科尼关于他的失控行为的在电话中表示遗憾，随后它又详细报道。在前一天的报纸上面，我这里还有一份，上面写着
“贝卢斯科尼在欧洲议会中制造的丑闻”。 总的来说，媒体对贝卢斯科尼这个行为也是指责的，法国媒体同时在社论中指出，希望这种口舌之争不要影响到意大利作为轮值主席国在今年下半年的工作，因为欧盟在下半年确实面临许多重要的历史事件，比如说，要在今年下半年通过欧盟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宪法，同
时也要为欧盟进一步的扩大做准备。另外还希望意大利能够协调各国，改善欧盟同美国的关系等等。法国的老百姓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太多的关注，他们要去度假去了。
主持人：好的李宾，非常感谢，由于节目时间，再次感谢你为我们做的前方的报道，谢谢。
刚才我们听到李宾的报道，包括他在前面观察到的一些东西。应该说还是整个欧洲的反应还是情理之中，或者说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掀起更大的一个风波，老百姓像李宾说的，法国老百姓这个季节要去度假了。我想应该说，这次风波多少它还有一点，除了一个所谓的讽刺意味的玩笑，引发了两国之间外交的风波，48小时之后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多少恐怕还有它背后的一些东西。我想请冯先生为我们介绍一下，在背后，特别是德意的关系，包括欧洲内部，是不是跟这个事情有一定的关联呢？
冯仲平：有一些关系，就是说意大利这次实际上在伊拉克战争中，它是和美国站得很紧，是和法国、德国是一个立场对立的，这个问题上实际上双方都记恨着。另外，实际上贝卢斯科尼在整个欧洲政坛里面，大家认为它不是属于正统的，他提了很多看法观点实际上都是非主流的，比如他是唯一一个主张要把俄罗斯给吸收到欧盟之中，别的政治家认为他的这种话是极不负责任的。
主持人：说到极不负责任，我们现在画面上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在欧洲流行的漫画。这个漫画比喻贝卢斯科尼是一张大嘴，的确有一些报道罗列他历年来说的一些随意的话，说芬兰人根本不知道意大利人的熏火腿是什么样子，还有他说我的脑袋为什么秃了呢，是因为长得太大，大到长出来的肉把头发全给顶没了。还有他说一些下岗职工，他们完全到黑市上，或者说私底下找那种类似于黑社会这样的话。种种这种话，确实也被人记录在案的话。
冯仲平：他讲的实际上最引起国际关注的一句话是“9.11”之后，他说，我感觉我们西方的宗教是优越的。当时这个话好像是要帮助布什的，实际上帮了布什的倒忙。当时布什特别担心怕搞出冲突来，极力要避免这个事情，结果他说了这个话以后，舆论一片哗然。
主持人：说到贝卢斯科尼这个人，有很多种的言论，这个人本身也有很多传奇的色彩，既是实业家，又掌握了很多的产业，是一个富翁，还有AC米兰这段经历。对于这个人身世和他的传奇色彩也好，还有，他当商人和当政治家这个东西紧密地罗列在一块，我们也编辑了一个短片，我们通过一个短片了解一下，谁是贝卢斯科尼。
他个子不高，总是谈笑风生，他热情好客，喜欢请外国政要到他的别墅里一起度假，喜欢自称是他们很好的朋友，他旗下的AC米兰足球队在90年代世界足坛声名显赫，他是亿万富翁，欧洲传媒大王，他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止，而且口无遮拦。他就是欧洲政坛颇具争议的人物，意大利现任总理贝卢斯科尼。
1994年，贝卢斯科尼首次竞选意大利总理的时候，借助AC米兰球迷俱乐部的支持，在大选中一举获胜。但执政九个月后，就因为行贿税井案而被迫辞职。自那以后，贝卢斯科尼官司缠身，意大利司法部门先后对他又提出了包括逃税、洗钱、勾结黑手党、行贿政客法官在内的多项指控，但迄今为止，这些罪名没有一项被判成立。2001年5月，贝卢斯科尼东山再起，再次登上了总理宝座。今年6月5号，因涉嫌在18年前一桩贿赂法官案，贝卢斯科尼不得不出庭作证，他也因此成为意大利历史上第一位在任职期间出庭受审的总理。贝卢斯科尼本人对这些指控一再否认。6月21号，意大利通过新法案，给予包括贝卢斯科尼在内的五位最高国家领导人在职期间享受豁免权，法案一出台，意大利上下一片哗然，也引起了欧盟其他国家的争议。今年7月1号，意大利接替希腊，成为欧盟轮值主席国，欧盟国家的一些媒体对贝卢斯科尼能否胜任，一直表示出疑虑。
主持人：我们通过刚才的短片也看到了具有传奇色彩的贝卢斯科尼。像这样一个人物，我注意到在最近几天的欧洲报纸上各种标题，有的标题说他不适合于领导意大利，有的说他不适合于领导欧盟，为什么？
郭建新：我是这么看。实际上我觉得他们适合不适合，他们用的标准，都是一个什么呢？传统政治家的标准。欧洲政坛严格地说，贝卢斯科尼走的不是欧洲政治家走的经典的路，比如那些人走的，名校，出身中产阶级，受过很好的教育，当议员，这么一路走上来，为人很正派，宗教信仰很虔诚。但是贝卢斯科尼不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在学校里帮助人家考试，很会经商，说我帮助你考试，如果不及格，我不收钱，这倒是很讲商道。
主持人：从小有善于经营的头脑。后来他又经营了一个很庞大的帝国。
郭建新：实际上他进的是商界。
主持人：据说意大利现在90％的电视市场被他控制，他还有出版社，还有一些杂志，最大的报纸，然后还有鼎鼎大名的AC米兰，这是八九十年代风靡欧洲。
郭建新：他在商界不太多，他转到政界的时候，走的不是经典，传统的路。所以有人对他怀疑，尤其对意大利这样的环境，商界的东西都是让人想到跟什么黑社会有点关系的。
冯仲平：刚才主持人提到，为什么媒体对他有怀疑，还有一个，你提到控制媒体的问题，好多人认为不胜任，实际上他担任意大利总理，别人也提出问题，你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能不能分得清楚，实际上他担任总理的第一天，意大利前任总理就跟他讲了，他说你一定要把这两个事情分清楚，他自己后来也说，他发誓要分清楚，实际上他没有分清楚。
主持人：他自己很苦，我看有的报道说，他已经三年没有到游艇上了等等这些事，忙不过来。
冯仲平：所以别人认为你控制这么多媒体，你能让意大利享受民主吗？
冯仲平：但是我感觉，特别说他能不能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这件事情之后，欧盟自己内部定好的事情，六个月一轮，这种说法实际上不能胜任，所以这次为什么讲这句笑话，实际上这句笑话是带刺的笑话，他对这种舆论是很大的不满。
主持人：在这件事情之后，你们觉得贝卢斯科尼会做出什么样的调整呢？或者说欧盟相应的有什么样的办法？
冯仲平：我估计他本人是不会给的，我现在感觉有一点，这个事情为什么风波很快平息了？实际上这场风波不仅仅是德国和意大利，而且还包括意大利轮值主席国和欧洲的机构，包括欧洲议会，这两个危机实际上对任何一个人来说，特别欧洲国家这些国家来说，他不希望这场危机扩大，对欧洲对任何一方来说，特别是欧洲国家来说，它不希望这场危机扩大，这对欧洲是很不利的。刚才李宾谈到一点很重要，下半年，欧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贝卢斯科尼要主持两次重要的会议，10月份他要主持重要的会议，要讨论欧盟宪法草案，12月份在罗马开一次欧盟所有领导人的首脑会议，他是主席的，这两次会议都与欧洲宪法有关系，所以大
家不希望由于这次危机，或者这次风波，影响了欧盟自己的一些重要事件。这个就是为什么德国总理施罗德很快平息了这个事情。而且我看到最新的消息，欧洲议会曾经准备威胁要和轮值主席国不合作，后来他们也放弃了，这都是处于欧洲集体的总体利益考虑的。
郭建新：而且它这样做的话，不可能国家对国家，你造成国家这是冲突是非常不利的。再一个，这件事有很多跟贝卢斯科尼个人性格相关的东西。这个人是瑕疵必报，我记仇，而且他是商界的，他在商界是一呼百应的习惯带到政界来了，带到政界以后，你指责我太多了以后，找机会我就反击。个人特点就是这样的，但是不会影响到国家关系，是有分寸的。
主持人：而且我觉得什么事情都要看它的两面，尽管这是一次在当时是一个轩然大波，但是很快就平息下去了，这也说明一点，在目前欧洲政坛上，恐怕吵架归吵架，办正事还是要办正事。
郭建新：但是到别的国家就不一样了，比如说柬埔寨跟泰国，就因为一句话，双方造成外交冲突，都要死人的。就是说柬埔寨的一个报纸登了一个泰国的女星说了一句无歌是泰国的，然后马上柬埔寨就围攻大使馆，最后两国关系非常紧张。
主持人：总的来讲，我们看到贝卢斯科尼有人说他是一个另类的、复杂的，还有说他是多彩的。我们在想，经历了这样一次风波之后，贝卢斯科尼会不会有所收敛？那么因为他在担任欧盟轮值主席的半年当中，欧盟正处在政治、经济、外交的关键时期，贝卢斯科尼能否但当此重任，会不会有出色的表现呢？人们也在拭目以待。
好了观众朋友们，感谢您收看我们今天为您现场直播的这一期《国际观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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