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路在线上》
央视国际 (2005年04月04日 17:18)
茫茫戈壁、巍巍雪山。满目的苍凉和洪荒中猛然出现的这些直通云天的公路和一望无际的电杆,提醒着人们这里是被人类唤醒的荒原。
地球第三极、公路、铁路、线路……这是用血汗和生命修筑的通天之路。
四千里青藏线有多少个故事,一半深埋在地下,一半在空中飞扬。
这条对巩固西南边防、增进藏汉民族团结有着重要意义的国防通信干线最初是经周恩来总理批示修建的。和铺路前辈们一样,这条通信线路最早的建设者从林海雪原,从江南鱼乡,从塞外戈壁汇集到西部高原。
荒原戈壁上,沉重的线盘压肿了肩膀,无情的寒风吹裂了脸膛。通信兵们在毅力辅成的轨道上与时间赛跑,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使用简陋的设备,战胜了五道梁到唐古拉山一带的千年冻土,继而又战胜了当雄至羊八井一带的盐碱沼泽地。他们只用了8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两年的任务,创造出了在高寒地区架线施工速度和质量的奇迹。
一条横贯世界屋脊的架空明线,催生了我军特有的通信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分享胜利的喜悦,施工部队就又抽调人员组成了我军唯一的一支高原通信部队。从此,雪域高原留下了他们刻满山脊的足印。
“屋脊的银线——天上的琴弦……”,倘若诗人的比喻是贴切的,那么常年居住在高山机务站的护线兵们就该是弹奏这天上琴弦的琴师了。确保这条线路的畅通是他们弹奏的主旋律;而伴随着主旋律流淌在岁月深处的,则是高原通信兵那一曲曲非同凡响的生命之歌。
风吹雪压,盐碱腐蚀,内地10年更换一次的线路,在这里不到5年就锈蚀了。电杆上的绝缘瓷瓶常常冻断、冻裂。机务站的官兵,冒着春寒,提着喷灯和高压锅,带着方便面和罐头,卡车上装着脚扣、电线和电杆,徒步行走在百余公里的路段上,一段一段地查,一杆一杆地爬,每次都要历时两三个月。
韩伟(通信总站工程师):你白天出去查线去,到唐古拉山口。上边是就是八月份九月份,冰雹是经常下的,一下杆子上就冻这么厚一层冰,有半公分厚一层冰,拿脚扣上去滑的不行。上去以后,你杆子上有水呗,摸到哪个线都有电。对通讯保障来说,那时侯,说实话什么时候有问题,你就是下刀子也得出。
那1680杆公里长的十多条银线,和着高原凛冽的寒风,弹奏着通信兵的艰辛和荣耀。一次次紧急抢通,一个个不眠之夜,岁月的深层留下了一串串撼人心魄的音符。
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唐古拉山上“一号线”发生了故障。“一号线”是军委直接通往西南各战略要地的直达线路的代名词,任何时候保障它的畅通是通信兵的首要职责。
12月的唐古拉风狂雪大,夜晚的气温骤然降到零下40多度。一路上电线呜呜直叫,姜中加心急如焚,带领战士火速赶往事故现场。
姜中加(通信总站副参谋长):我们到那一看,就是一个地方修公路的吊车,路过我们那个线路下面,把那个杆路全部挂倒挂倒了五棵电杆。线路把那个线呀都绞到一块,成了麻绳,就是拧到一块了,解都解不开了,都结成死疙瘩了,没法解开。我一看这怎么办呀,我很着急,那会那个军方线呀,也就是我们军委一号线已经不通了。我就跟我们那个班的士兵说:抓紧把这个线路全部绞断,全部绞断先恢复一号线。
借着手电的灯光,姜中加在争分夺秒地抢修线路。呼啸的狂风无情地打在他们的脸上,刺骨的严寒冻得人全身发抖。长时间的劳累,使姜中加昏了过去,他从十几米高的线杆上掉了下来,当时就不醒人事。
在战友焦急的目光中,在医生尽力的抢救下,姜中加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军委一号线通了没有?”
天很蓝,从五道梁到沱沱河的140公里路段上洒满了士兵张志富喜悦的歌声。已有数十次的抢通经历的张志富,今天是再一次执行抢通任务。凭着入伍两年来练就的过硬的外线技术,很快将故障排除。返回途中,就在距连队不到9公里的地方,张志富被一辆失控的地方车辆撞倒,几经抢救,然而这个19岁的生命还是在喜悦中离去了。
年迈的父亲不相信独生儿子的噩耗。他一路拦车,追到了格尔木,追到了五道梁。五道梁机务站的官兵都记得。那天深夜,他们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老人。他迎着漫天的飞雪,裹着高原彻骨的寒风,无声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军人,只说了一句话:“我找我的儿子!”便老泪纵横了……
下葬。在冰冷的烈士墓地,老人提出了一个要求:“这里挺冷清的,我看这儿有几个我们的老乡,就让娃和他们埋在一起吧!”
这些仅是一部“抢通”长卷中的细小的碎片。
1969年春,通信营来了第一批女兵。从此,清脆的铃声和着她们甜美的语音响彻雪域高原。
6月的戈壁,气温不断增高,闷热的空气夹着碱硝味熏得人头晕目眩。在整修线路的两个月中,她们和男兵一样走上了第一线。女兵们早起晚归,一天下来,衣服上尽是白花花的汗渍,手和脸被蚊虫叮得满是创伤。
巍巍昆仑山,给了军中女儿别样的情怀;悠悠格尔木河,赋予通信女兵特有的风姿。她们就是这样,把青春的汗水融入了茫茫戈壁,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留给了莽莽高原。
1998年8月,在全国军民的共同努力下,一条从兰州、西宁到拉萨的地下光缆,穿过千年的冻土胜利开通。这支部队担负着1391杆公里格尔木至拉萨一级光缆通信11个光端站的使用维护任务。这里的自动化程度更高,使用和维护又有了全新的概念,高原通信兵于是也就有了新的姿态。
1994年从广州通信学院毕业后来到高原的张东峰,从未停止过不断进取的脚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终于成为集光纤、程控、载波技术于一身的技术能手。1999年10月由于那曲地区道路改造,光缆被挖断,张东峰冒雨赶往那曲进行抢修。完工后刚回到拉萨,设备又告警,那曲光缆再次中断。他来不及换下湿透的衣服,又一次赶到故障点。凭着娴熟过硬的技术,他仅用了1个小时,就排除了故障。光缆接通了,而张东峰却因过度劳累病倒,被送进了医院。
坚忍不屈并不意味着柔肠萎灭,恪尽职守也不排斥温情绵延。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对两次失去做母亲机会的妻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张东峰(通信总站工程师):你说到这来环境这么艰苦,我来回上线我都没哭过,就是为她住院治病我哭了。我心里面委屈的不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朱桂萍(张东峰妻子):自从嫁给他以后,我才知道他确实不容易,我觉得军人确实非常不容易的。特别是在这个地方,特别像他是挺苦的。
记者:那你心里没有委屈吗?
朱桂萍:我没有委屈,有点委屈算不了什么。我理解他了就不委屈了。
当西部军人把自己的人生坐标选在了高原,而伴着漫天飞雪走上这片高地的女性,则把这里融汇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在海拔4300米的当雄机务站,医生杨华文和四川姑娘唐雪梅喜结良缘。喜庆的鞭炮,欢乐的舞蹈,浑然成为独特的婚礼进行曲。在战友的祝福声中,冰清玉洁的雪山又盛开了一簇迎风傲雪的并蒂雪莲。这一天,唐雪梅是最幸福的女性,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唐雪梅(杨华文妻子):在这个地方呆着,你说气候也不好,对人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要是过来光耍耍还可以。所以说他要在这呆这么久,我们选择在这结婚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
在“兵城”格尔木长大的张俊才,1998年毕业于青海大学。已考上公务员的他,最后还是投笔从戎,在长江源头的沱沱河畔,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
张俊才(当雄机务站副指导员):我觉得当初因为选择军人这个职业以后,就是现在就要付出代价,去把自己这个选择做得更好。既然已经投身部队,那就好好在这里,就像我们经常提倡那样,发扬“三个特别精神”,在这儿扎根高原,赤诚奉献吧。
古城西安,是他的女友高校毕业后工作的地方。两人相约,他们未来的家园,选在长江源头沱沱河和古城西安中间的那个地方。他们在地图上一量,这个地方正好是美丽的青海湖畔。张俊才笑了。
连绵的雪山,伴随着通信线走向天际;飞扬的雪花,预报着新春的气息。春节,雪变得祥和。指导员亲自动手在唐古拉机务站的营门上贴上了一幅对联:上联是“抗缺氧,守边防,一人吃苦为万人”;下联为“战风雪,斗严寒,一腔热血在高原”;横批是“赤诚奉献”。志愿兵小段看了后说,“如果这是创作的话,我也有一幅对联。”指导员说:“好,那你来一个。”小段挽起袖子写下了:“缺氧气,缺暖气,不缺志气;想咱爹,想咱妈,更想祖国”,横批是“路在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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