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横越壮歌》(上篇)
央视国际 (2005年03月09日 18:48)
青藏线的开拓,似一条血染的飘带,永远铺落在了亘古洪荒的雪域高原。它像一条人类伸向生命禁区的神经,从此搏动着由昆仑山体和唐古拉山体共同承载着的这片不朽的高地。
这块石碑也许是当年筑路大军埋下的里程碑。但是,它已不能引导人们走到半个世纪前的那个起点。筑路前辈们也许不会想到,在他们用铁锹和镢头开出的这条路上,还会聚集起这么多的军人;他们在寂廖的高原上以驼铃奏响的序曲,还会引出数千台军车鸣奏了半个世纪的交响。
对这样一条被称为“大动脉和生命线”的公路来说,在它建成的50年中,与其它的国道所不同的是,它的繁忙和超负荷运输更多地则是承担着政治责任和民族义务。建国以来,内地向西藏运送物资的80%,都是在这条公路上运送的。
跨越时光之河,半个世纪星移斗转,地球只运行了7亿多公里。而这些载负着军人使命的车轮,却碾过了30亿公里,把670多万吨物资送到了西藏。
从1954年9月开始,4个驶过战争年代的汽车团带着他们的光荣历史,从祖国内地开上了风雪高原。还没有抖落掉身上的战火硝烟,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高原恶劣的气候,汽车兵们就立刻投入到了繁重的战勤运输,就立刻开始了和狂风、暴雪、塌方、滑坡、泛浆进行着一次次的较量。空旷无际、残酷无情的高原,摧残着人的肌体,也磨砺着人的斗志,把人类意志和精神的旗帜鼓荡在了高原的漫漫岁月。
这就是第一个在青藏线印下车辙的英雄团队。上线50年来,这个团创造了团队建设的辉煌业绩,也涌现出了无数个英模人物。可是它的荣誉室里,永远保存着这个士兵的照片。他是第一个牺牲在青藏线上的战士,也是团史上第一位 和平年代的一等功荣立者,他叫成元生。
青藏兵站部某汽车团政委 吕双发:成元生同志他是累死,可以说是累死。加上高山反应,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实际上是倒在了驾驶室。最后他以这样的方式长眠于青藏线,激励了后来人——一代又一代官兵。
那一天,一年中已经是第10次上线的成元生到兵站以后,感到头晕目眩、剧痛难耐。身为班长的他,安排好了战友们住宿和就餐,看着战友们在食堂地面的草垫上安然入睡,自己悄然爬上了寒气袭人的大车车厢。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了他的遗体。53号车的司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眼前的现实。他记得昨天夜里,成元生从大厢上爬下来,帮他焊完了水箱,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随即笑笑说:“近来出车任务紧,累的,不算啥!”没想到这高原寂静的一夜,竟成了成元生26岁青春的最后一个驿站。
成元生去了,他死在繁忙的运输途中,死在寒夜里他所值守的汽车大厢里。但是,太阳依旧在天上画着漫长的弧,汽车兵们依旧走着人间最艰辛的路。
今天,青藏线的行车和住宿条件已彻底改善。但为了所运物资的安全,每天夜里也还要有人睡在车上看护物资。惯例在同样的行为中承接着传统,于细微之处体现着不同年代军人们的一份责任。
这位当年的汽车营副营长,初上高原的第一趟运输,就遇上了雪阻。
时任某汽车营副营长 李建堂:到青藏线是56年的9月,56年的9月11、12号,到了不久,我们就执行拉萨任务。那时候的道路是相当难走,因为刚刚修通呗,相当难走。10月份就慢慢开始结冰了,它那里气候变化无常,晴天忽啦一家伙下雨了,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再不然就是刮大风。
在战火硝烟中从未皱过眉头的汉子,却对眼前的情景不知如何是好:重载的车队仿佛都变成了一串轻飘飘的枯叶,一松油门就走偏,一踩刹车就翻车。车队困在了风雪弥漫的桃尔九山上。这时,李建堂又吹响了启动车的哨音。突然,一个小战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其他的战士也都说:“副营长,我们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弟妹啊!”李建堂本能地拔出了手枪,但又放了回去。他转过身去,对大家说:“弟兄们,我不怪你们,谁没有父母?谁没有弟妹?我比你们还多个老婆孩子呢……可我们是军人,军人没有贪生怕死的权力,有种的就回到你们的车上!”
军人的本能,使战士们瞬间站成了几排坚毅的山峰。李建堂第一个跃进驾驶室,启动了马达。车队在苍茫雪海里冲击、前进……最终,意志和勇气战胜了命运和天意的安排,李建堂和他的士兵们终于冲出了雪海,将物资运到了目的地。
这是无畏创造的奇迹,这是在与死亡的顽强抗争中凛然升腾起的一种精神,这就是青藏线“不怕死”精神的真实写照。
实际上,这样的大雪暴,冬天有,夏天也会有;这种置死地而后生的险境,今天有,明天还会有。对于汽车兵来说,这实在是平常又平常的事。可是,在这荡气回肠的洪流中,对每年要数十次翻越唐古拉的士兵们来说,当他们的脸和老兵一样黝黑、手和老兵一样皲裂的时候,他们也许才意识到自己已被高原内外一新地重新塑造,融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群体。
曾有这样的故事,一个战士单车孤人,在昆仑山上困了5天6夜,直至饿昏冻伤,而车上运载的食品却一点都没动。
他的事迹很快传到了团部。有人问他:“饥饿难忍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他说:“我曾经想到吃车上的东西,但自尊心反对我这样做。也许是到了第5天吧,想吃已经爬不上大厢去撬罐头盒了。”
他完全可以不说出这些,可他确确实实地说了。这就是青藏线上的士兵!他们有过坎坷,也赢得过荣誉。他们是一群坦然而又沉着地对待自己所走过道路的人们。痛苦也好,荣誉也好,唯留在人间的是一份动人的真诚!
太阳循着自己亿万年走熟的轨迹,散发着灼热的光;汽车兵沿着先辈们开出的青藏线,走着自己艰辛的路。
这些被当作一段历史陈列在这里的车辆模型,就是最初在青藏线上跑的汽车。其实,它远远不能囊括当年汽车部队的所有车型。走过战火硝烟的汽车兵们在高原开过苏联、美国、英国、法国和瑞士等国家的杂牌车,更多的则是二战时期德国平原型柴油车大依发。
大依发车最早来到青藏线是在1955年的2月。几位东德专家看到青藏线当时行驶的各种杂牌车,对自己的新车充满了信心。可是,车队刚到香日德,大依发车就先后停了下来。
时任青藏兵站部部长 张洪声:大依发车,他们派来的所谓的专家,就是光懂理论知识。电机不发电,他要送厂(修理)。高压泵小弹簧断了。我搞了40年汽车,我不外行。小高压泵(弹簧)断了,不敢动。他那专家不让你动。修理工说怎么办呢?就是这个小弹簧,给他换了就行了。我们就自己下命令。我说干,别光听他的。我说什么不是人闯出来的。我们换了以后,我们呼呼呼地开走了。他们那车坏到哪了,坏到香日德了,他们趴在那沙滩里。香日德去过吧?他们专家说我们,拍着胸口说我们,你们是这个!你们是这个!我说都靠你们不行,我们土专家也能修好。
时隔25年之后,大依发厂的那些精明的汽车专家们,派人把3台在青藏线跑了25年的大依发车运回了德国。应该说德国专家带回了一个奇迹,也带回了一个荣耀。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中国的士兵是怎样驾驶这些车的,又是怎样创造了这些奇迹!
青藏线的高寒缺氧不仅衰减着人的活动,同样也损耗着车辆的功能。常年在4000里青藏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它的零部件的使用寿命,要比内地同期使用缩短几倍甚至十几倍。可是,青藏线几乎所有的军车都大大超出了规定的使用年限。
这是青藏线的一个传奇人物,他居然将一台1962年出厂的解放牌汽车开到了60万公里无大修,等于把一台车的大修年限延长了近5倍。
青藏兵站部某汽车团政委 吕双发:我们那会儿都是一年四季在线上跑啊!你比如说冬天,昆仑河水冰冷刺骨,他都是带头卷着裤腿,去洗车,去擦车。都是光脚板,从来不是说穿着鞋上页子板,或者是影响车容的部件里头去擦车,从来不带故障过夜。
车即是人,人即是车。在长期风的肆虐和雪的暴戾中生活,汽车兵们把车当成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懂得眼前的这台车是和自己的价值乃至生命联系在一起的,于是他们用爱和意志创造出了许许多多让人难以理解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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