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哉,天柱
央视国际 2003年03月18日 15:35
作者 陈所巨
惟其雄,才这样正气凛然、直刺青天。就连文在项背上的“中天一柱,孤立擎霄”八个大字,都似是一种亵渎。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天柱啊!
难怪汉武帝封禅此山为“南岳”,左慈、葛洪等借此山的一脉灵气成仙得道;也难怪古往今来皇天后土之上,官宦子民蚁涌而来,或虔诚礼拜,有求于山;或鸿志在胸,有借于山哩。无论帝王、仙家、官吏、百姓,他们的心里或都有着对天柱山,那一柱擎天的雄风豪气的敬畏罢。就连古往今来的文墨大家:李白、苏轼、王安石,也不禁为天柱峰的威猛雄风所折服,发出了“待吾还丹成,投迹归此地”之类的感慨。
我亦如斯!脚踏旋涌而来的山的波涛,置身于风云交会的磅礴,极目潜、皖二水龙蛇般的狂书大草,心有灵犀、神驰八极。而一旦与那金刚立挺的天柱峰相对,便禁不住呐喊:雄哉,天柱!
山高月小、云长云消。茫茫岁月、滚滚红尘莫不都在俯视之中。而那些深沟大壑、重峦叠嶂所遮蔽和掩藏的,莫不又是我们心灵之中渴望破译的奥秘。而正是这种独特的俯视和遮蔽效果,给予了我们无尽的猜测与感叹:那是山么?当然是山!那真的是山么?或许不是。我一时间竟捉摸不透山和人的本质区别。是山,哪来的一身正气?非山,谁能耐得住那恒久酷毒的刑苦?一路登攀上来,就觉得山真的好痛。百千万年,乃至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地质纪,山何以堪!
过神秘谷的时候,看见那些胡乱堆垒苍黑而无言的巨石,心便酸楚。那是山峰坍塌之后的断肢遗爪、败鳞残甲,也是一个失败者轰轰烈烈又陡然沉寂的全部遗憾。也许,那曾经有过的山峰更陡峭、更高峻、更加横空出世、遗世独立、唯我独尊,然而,不知何时,也不知何故就倒塌了。倒塌得如此彻底、如此无奈、如此的没有一丝一毫东山再起的机会。但你仔细地观察和聆听一番便知底细:即便粉身碎骨若此,哪一块石头不是保持着昂首向天的姿态;哪一块石头的内心,不藏着一颗永恒不灭的雄心呢?
洞穴中的回声、残崖上的水滴没于溪涧石缝中的流泉,以及岩石上那些毫无规则的巨大的罅裂,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以有声或无声的方式,表诉着几乎相同的心迹:山不在高,有雄则刚、有刚则正、有正则威。那雄风和刚正不正是天柱峰令人钦佩和敬畏的根本么!无疑,我面对的天柱峰不是失败者!它不曾坍塌,也不会低头。风鞭雨笞如此,晴和温煦依然;受皇封贵为“南岳”如此,失去封号沦为红尘一粟亦然。无欲无私无畏,一派大丈夫气度。
赤身露体的阳刚之神,那是天地间雄风正气的表率。似乎是与天柱峰同时呼喊:“我是谁”?问天、问地、问无垠无极的空旷。谁在回答我,谁能回答我呢?
来路渺渺、去路幽幽,而在来路和去路之间所留下的,似乎只是一粒黑褐色的孤独,和一片钢蓝色的寂静。
是不是山?是不是那尊遗世独立的阳刚的本体?是不是超然物外那缕透明的灵幻?或者,是不是借山的刚正本质立身于世的品高德馨者?竟没人回答我,哪怕给我一些暗示和点化。天柱峰只是唯一,我却无数。天柱峰可以趋近永恒,我只是茫茫时空的匆匆过客。若我是山,何以欲望太重;若我不是山,又何以那样渴望与山融合与同一呢?我终于明白,山有山的方式,我有我的缘由。山则是山,我则是我。与天柱峰相对,似乎底气不足,似乎短缺些什么。那短缺的莫不正是铮铮凛凛的雄刚之气!或许生活中有着太多私欲、太多疲羸、疲软之气的缘故,倒使我们遗忘了一些不该遗忘的人生本质的词汇。譬如:正派无私、刚直不阿、见义勇为、清风两袖。立在山顶,敞开胸襟,山是真正的山,我是真正的我。
此时山和我的思考无疑是相同的,那就是存在和存在的价值。社会不需要太多软体动物。人们呼唤一座又一座雄刚凛冽的天柱峰。
雄哉,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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