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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多天的隔离治疗,她有了最真实的濒死经历。

  (2003年2月2日,大年初二,星期日)

  解说:王乔凤本来只顶了别人大年初一的班,后来她说,那索性就把另外三天的班也一块顶了,这样大家就都可以连着多休息几天,就这样她把自己的班一直排到初四。

  王乔凤:第二天我又再去了,他老婆表扬我了:哎呀,护士长你真好呀,你昨天给他不停地吸痰呀,救了他的命呀,真的很多谢你呀!今天又来上班呀?我说是呀,我负责这里的。有什么事跟我这样说,他老婆这样说了。

  解说:王乔凤说,每当病人或者家属像这样表扬她的时候,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不过那天,当对王乔凤说这些话的那个周姓病人的妻子正在为丈夫的病情好转而高兴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却已经危在旦夕了。而在此之前,有另外一个不明原因肺炎患者也已经去世。

  王乔凤:他死之前我就听他跟他爸爸妈妈说,我也在旁边,他说我会不会?在那里哭呀,他说会不会跟那个叔叔那样?他那个时候还神志清的嘛,他爸妈说不会的,说你的病跟那个叔叔的病不同的。那个小孩很聪明的,我去给他量血液,还有看他,他说阿姨你能不能轻一点呀?我真的很不舒服,他说。他可能缺氧,很不舒服。你就轻一点吧,说什么,讲话都是很灵气那种。10岁多吧,那个小孩,第二天就说不行了。他跟我讲话的时候是年初二吧,早上7点多还叫说要去排小便,还要拉尿;到8点多抢救,到当天的7点多就不行了,就死了。

  解说:医院的气氛有点紧张了,不过,由于暂时还没有医护士被发现传染上,大家还心存着一丝侥幸。

  王乔凤:年初四的12点钟我下班,我跟我同事说,我说这个病很折磨人的。你看那个小孩就这样就不行了我说,不知道我们医护人员会不会传染到这个病呀?就这样说了一句。不会的,你哪会传染呀,你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嘛?他们还说我,哎呀,你不要这样说话嘛,就这样说。

  解说:初四的班加完后,王乔凤有6天的休息时间,她准备和老公孩子好好出去玩玩。


  王乔凤:到了3点多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说怎么搞的,今天好像好冷呀。我在问我的同事,我说今天是不是温度下降了一点呀?因为一直在干工作,可能有时候,可能体力消耗大一点,觉得热一点。我觉得冷,体温看一下38度多呀,麻烦了,可能感冒了。后来我就说,在6点钟的时候,体温已经升到39度了。

  解说:王乔凤以最快的速度去门诊拍了肺片,肺部显示正常,血常规的结果第二天才能出来。但等她一个小时以后回到家里时,她说,她已经能感觉自己外出旅游的计划要落空了。

  王乔凤:年初四晚上我不是怀疑了,我自己都觉得肯定是那个病了。发冷得很厉害,我家里的被两层,四个热水袋都用上了。我说天呢,这个怎么病呀,什么病呀?因为我医生,我长三十几岁,我没试过这种发冷的。很难受,好像整个人给人家拆散一样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呀。后来就吃的那个百服宁还是有一点缓解,到早上缓解我又跑去打针。后来就说要进院呀,全部进院,一进院就十几个。

  解说:王乔凤和另外21个护士住进了专门为他们开辟的隔离区,他们是三医院第一批被传染的工作人员。不过,在开始三天的日子里,形势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可怕。

  王乔凤:开始是很乐观,因为他的方法跟上去,我的体温很快就降下来了。不知道这种病有复发,反复的加重期。

  李原(广东中山三医院原副院长):我们以为她已经大概可以,就是应该可以结束了,可以熬过这一关了。

  王乔凤:同事来看我,我说我要出院了,我真的没什么了,我要走了。我觉得挺乐观的,原来这个病还那么容易好呀。

  解说:第四天的早上,王乔凤的体温突然升到了39度5;同时,开始出现其他并发症状。而且,这些症状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王乔凤:比原来更厉害了,比我想象的。刚起病的那一天晚上,而且是呕,不停地呕,又吐那个血丝痰,很难受呀。病的,又不停地加药,每天都要深更半夜的滴到两点钟。三点钟还在滴补液呀,针又打不到,还不停地呕,又吃不下东西。

  解说:其他一些护士也出现相同症状,医护人员们几乎找不到可以控制病情的办法,医院的气氛真正紧张起来了。

  王乔凤:又呕又拉又吐,吐了一碗碗的那些胆汁,胃酸都吐出来了。

  广东中山三医院呼吸科护士长:而且根据他们的发展,那个药也退不下来,好像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解说:从2月10日至16日,王乔凤的体温一直在39度5以上,血氧饱和度最高的时候只有百分之93,而正常人起码要在百分之95以上,同时她的肺部炎症开始发作。

  王乔凤:天天晚上都叫呀,因为那个气接不上呀,里面有那个气。本来正常人,我这一呼吸好像气在里面鼓起来一样,很难受,就很大声,“哇”一声这样,天天晚上都在叫。

  解说:中山三院被隔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在大家的眼里,那里是一个瘟疫的集中区。而王桥风的家,就住在院内的家属区12号。她让他们转移到了自己父母家。而这时三医院里的空气更加紧张了。

  广东中山三医院呼吸科护士:我在那里护理的时候,那里毒王的家属,有一个很高大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亲戚,在那里看着。我自己跟我说了一句话,当时可害怕了,他说我们家十几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王乔凤:那些教授来看,医生呀,个个表情也不同呀,看个个紧张的要命。他看我也讲不了话,讲一下、停一下、讲一下、停一下,我说我可能不行了。

  解说:王乔凤说,平时她是一个遇事很镇定的人,而到这时候,她真的有点害怕了。

  王乔凤:我们那里还是开着电视机,那么多的病人电视上没有报道,自己听到这方面的知识也很少。现在自己的病好像越来越重。想到有没有,当时想的东西很多,因为自己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呀,又不是什么教授呀,又不是什么高级职称的人,万一自己真的要抢救的时候,人家会不会来救自己的呢?就想的很多了。


  解说:每天,王乔凤都要收到很多问候鼓励的电话和短信,医院也请了一些权威的医生过来会诊,这些都给了她信心和安慰。然而,到2月17号的时候,她的病情却更加严重了。

  王乔凤:有一天突然间,我记得是12天吧,医院就爬在床上就不能动了。奇怪了,就是不敢动,一动好像那个死那种感觉呀。可能缺氧呀,就不停地吸氧,大流量地吸氧。医生叫我不动,我就不动呀,因为一动我的血压饱度就达不到正常了,90%。

  解说:从17号至20日连续四天,王乔凤的体温一直在40度以上,血氧饱和度没有超过过91。她每天要早晚使用两次激素才能保持体温不继续往上升。

  王乔凤:怎么这个样子,转身呀,换衣服呀,拉小便呀,都没力气,很难受的。你拉小便一下子就拉完了,在床上也好,给了便盆你拉就拉吧,拉一下又要停一下,又没气了,拉一下又没气了,又要分开来拉。你喝水也是,你喝一下那个气又接不上了。

  解说:王乔凤说,在这几天里,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设想如果自己真的不行了,要上呼吸机。她说,她甚至想到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走到那一步,因为她是亲眼看见了别人在用呼吸机时的痛苦。而她自己现在身体上所受的,就已经让她顶不住了。

  王乔凤:我平常是很坚强的人呀,除非是,要是我不能顶住应该是很严重的了,如果能顶住一般都行。晚上也跟我们教授打电话,我就在哭了,我说我顶不住了,太辛苦了。整天发抖,拉肚子,呕,你说多难受呢,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水。

  解说:有很多次,王乔凤都想一死了之,但求生的欲望又让她一直处在矛盾的心情中。

  王乔凤:因为这种痛苦的折磨,就想去死。但是自己这么痛苦,想了一下,那些病人,好像这个周作芬吧,他比我更痛苦呀。他看得到,他肯定是比我痛苦了,他有那么多人来救他。假如我真的像他那种情况,肯定也会很多人来救我的,所以又很有希望。

  解说:自从2月5号21位护士住进隔离病房后,中山三院全面加强了防护措施。他们有了专门的隔离服,最严格的消毒措施和卫生措施。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医护人员感染了。恐慌过后,大家也开始理性地思考对策。

  谢奇峰(广东中山三医院传染病科教授):如果是她稍微发烧,有一点好转,血氧饱和度有上升,他自己也看得到的。其他的肺部改变有些吸收,都及时地通知她、鼓励她,说明有好转。外面的其他的病人,比如说有一些比她年轻的护士,她们没有发展到呼吸困难那一步,所以就把这些情况及时讲给他听。这个病也不是各个都会发展到很严重的情况,有些病人正在恢复当中,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她。

  王乔凤:有时候我同学她在ICU那里做,她一来,她什么也不说,她就拉着我的手,我就觉得已经很足够了,什么也不用说。

  李原(广东中山三医院原副院长):我近距离地握着她的手,我说护士长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挺过去就好了!

  解说:从17号开始,王乔凤虽然一直躺在床上,但她每天都试图坐起来,以检查自己的体力。连续四天,她都没有坐起来。2月21日,王乔凤住院的第17天,早晨8点,她的体温降到了38度,血氧饱和度升到了百分之93。


  王乔凤:到了上午,上午不能坐。下午我还是试坐,坐了五秒钟,我坐五秒钟就不能接上去了,但是我已经很开心了,因为我能坐起来了。当时就有配餐员吧,帮我们开餐。他就跟我们说,后来护士长这几天你就能吃饭了,我们也很开心。我们过去配餐的那些工作人员呀,说前几天你不吃饭,我们个个都哭了,又不敢说。天天的饭,就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粥没人吃,他说真的好可怜呀。说现在你能吃饭了,我们都很开心呀!你要吃什么我们都给你炒、给你点、给你炖,然后还给我们每天都煲了参汤,吃了两个多星期,中药。什么时候你要什么吃,都帮你送来。

  解说:王乔凤于2月28日出院,在此之前,已有一些医护人员已经出院。两个月后,一直在进行抢救工作的传染科党支部书记邓练贤因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

  在家休息了三个月后,4月21日,王桥风又开始了正常工作。

  王乔凤:病过一次,感觉到现在什么都是把健康排在第一位。觉得那些亲情了、友情都觉得很主要的。好像同辈的亲情,还有自己单位的那些人员的支持,那些都觉得很重要。特别是健康是很重要的,最重要了。现在他们问我,你现在最希望的干什么事?我说我最希望我的健康一天比一天好,什么也不需要。

  解说:而且,王乔凤说,由于她亲身体验了从得病、加重到病危的整个过程,她了解到了作为一个病人,他们在病中的那种无助的心态。而在那种心态下,医护人员的人文关怀,其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王乔凤:平时我们就说给病人倒杯水,或者拿点什么东西,拿点探针,这是很小的事情了,就觉得可要也可不要。你给他做也行,你不给他做也行。如果是在病人,特别是危重病号,这种细小的感怀其实也是非常重要的。好像他要吃药,你帮他倒好水,我给你药拿到你嘴巴,然后你把那个水喂上去,病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你护士站在旁边,你吃药,某某吃药,也不帮助他,很大的区别的。原来就没有觉得这个那么重要了,自己病了以后,那还有很多方面,我就举一个小小的例子。

  李原(广东中山三医院原副院长):她过来的时候比她以前勇敢了,因为后来中央不是对SRAS抓得很紧,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广州已经不是有太多的定点。那个时候我们就要建一个隔离病区,那个时候我们的护士长遇到困难了,然后她马上就找我了,说让我再做一次SRAS病区的护士长。我说你不害怕吗?她说我不害怕,她说总得要人进去。所以后来我没让他进去,我说不行。因为她其实在那时候,应该说肺的功能上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休息,我就派另外一个护士长进去的。

  张越:现在回忆起那段日子恍如隔世。我们承担了痛苦付出了代价,也得到了非常难得的经历和经验。我们平生第一次如此切近地开始对死亡有所想像,对生命的价值认真思考。所以我们不会忘怀那段日子,也不会忘怀那段日子里救助过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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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赵文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