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的精神
—— ——谈调查节目的采访
央视国际 (2006年04月30日 14:41)

　　从1996年5月《新闻调查》开播以来，已经十个年头了。十年间，《新闻调查》在不断发展，栏目定位在不断变化，但是，在《新闻调查》节目中，质疑的精神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从最初“正在发生的历史，新闻背后的新闻”，到今天“探寻事实真相”，《新闻调查》就一些新闻事件、社会热点、社会现象，以及一些反映社会发展与变革过程中受广大公众关注的、有疑问的、有新意的典型题材，作了许多专题性调查报道，进行质疑和探讨，进行理性的思辨，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

　　调查节目展现事实背景，揭示事情真相，赋予了一定的哲理思考，因此具有特殊的魅力，而这个魅力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节目质疑的精神，来自于记者的调查质疑过程！所以，笔者认为，《新闻调查》勇于质疑的精神，既是调查类节目的采访艺术，也是调查类节目应当保持和发挥的一种精神！在这里，就调查类节目的质疑精神，笔者谈一些自己的认识和体会！

　　一、质疑之始：心存质疑的意识，准备翔实的材料

　　作为一个调查记者，在采访调查开始之前，就应当有心存疑问的意识！为什么呢？从一个普通人的心理意识出发，生活中大家有许多疑惑，希望求得解答，尤其是渴望了解一些与自己利益相关却又很隐蔽或被掩藏的事实，而调查节目质疑和释疑正好满足了受众的这种需求。所以，质疑是调查记者应有的一种基本意识。

　　对于调查记者来说，质疑不仅要心存普通人所有的疑问，还贵在多疑深疑，应当比普通人想得更多更全面，考虑问题的层次应当更高更长远。而且，调查记者质疑的出发点，应当是站在公众的立场，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公共利益！

　　从首播节目《宏志班》开始，《国企改革备忘录》、《公交能否优先》、《铁路面临重大改革》、《买房：梦想还是现实》、《面对分流的公务员》等，针对生活中与公众密切相关的问题，如贫困孩子上学、下岗分流、交通住房，提出大家关心的一些话题；而且，《新闻调查》站在公众的立场，站在宏观的角度，试图去关注和探讨社会变迁中，这些不同群体的生存状态和发展趋势，所以更为全面和公正，也更为理性和思辨！

　　有了质疑的意识还不够，质疑之始，还必须积极收集和了解相关材料！这有必要吗？不但有必要，而且很重要。既然是去调查，去揭示真相，质疑的许多问题必然牵涉到相关的一些法规文件，牵涉到一些具体的历史背景和地理环境，一知半解或是一无所知，到了采访调查现场，要么一头雾水要么信口开黄，甚至无法把握需要质疑的根本问题！所以，作为调查记者，在采访调查之始，熟悉相关情况，准备翔实的材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就拿频频发生的矿难来说。矿难会影响煤炭老板的开矿资质，也会影响当地政府的执政政绩，所以总是有人想藏着掖着。那么，矿难发生的原因是人为操作失误还是安全隐患积累所至，是瓦斯爆炸还是地层裂陷而成，出发之前，都需要对相关安全法规、当地地理知识有些了解！到了现场，才不会被蒙蔽，才不会出现质疑无词的情况！

　　质疑，就必须“好疑、多疑”。调查记者只有在社会责任心的驱使下，对影响公共生活、公众利益的各种事件行为、问题现象等，多加思考，多加揣摩，多加分析，然后提出问题，勇于质疑，才能完成调查类节目的使命，揭示事实的真相！

　　二、敢于质疑：正气凌然的精神，锲而不舍的态度

　　敢于质疑，就是在调查过程中，要有不惧压力、不畏艰难险阻，敢于发问的勇气；要有刨根问底，弄个水落石出的勇气。敢于质疑，既不人云亦云，也不迷信权威定论，甚至不惧怕权势、金钱和黑道的威胁利诱。

　　敢于质疑体现了媒介的精神和品质！为什么这样说呢？媒介是公众利益的代表，责任和义务都要求它维护公众的利益，对一切有损公众利益的行为质疑问难，对一些存在的现象问题质疑思辨。而现实社会中，往往又存在这样那样的阻力，只有知难而行，敢于质疑，才能维护公众的利益，也才能真正体现媒介和调查记者的品质！所谓“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贫贱不移”，敢于质疑，就需要一种正气凌然的精神！

　　《范李之死》、《派出所里的坠楼事件》，都是一个类型的节目，范李、刘骏都死在派出所的羁押中，官方的报告都是自杀，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自杀呢？自杀的证据又是什么呢？零零星星、模模糊糊的记录材料，吞吞吐吐、含含混混的解释说法，当事人究竟在掩饰什么呢？毕竟，牵涉到公检法司几个部门，牵涉到现行的整个司法体制，调查质疑都遇到了许多的困难，但是，正因为如此的困难，质疑才显出可贵的品质，质疑过程才显出特殊的魅力！

　　敢于质疑还得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和态度。为什么要提锲而不舍呢？原因就是有些人不怕危险不怕压力，就是怕麻烦。找不着当事人，找不着问题的突破口，就灰心丧气，不去做深入的调查。既然大的困难都不在乎，就不要怕麻烦，要耐心地从蛛丝马迹中去寻找遗踪，听其言观其行，抓住漏洞，步步深入，不断质疑，打破沙锅问到底，才能穷究事情的根源，挖掘问题的深度，这样也才能更加接近事实的真相。

　　如《死亡名单》中，调查记者在现场核实死亡人员名单时，发现了破绽，为了揭穿死亡报告的谎言，记者不辞劳苦走访了四川、河南、安徽、山东几省在矿上打工的农民，得出了这份死亡报告名单瞒报了绝大多数死难矿工的事实，让亡者之魂得以安宁。

　　有了正义之心，才能敢于质疑，勇于质疑；有了耐心和韧劲，才能知难而进，抓住疑问不放，最终完成调查任务。

　　三、善于质疑：把握人物关系，注意技巧运用

　　善于质疑就是要讲究方式方法。调查记者到了现场，采用什么样的调查方式，提出什么样的问题，怎样提出问题，都关系到调查结果的成效。

　　善于质疑，要处理好采访调查过程中与人的关系。为什么呢？采访是与人打交道，要注意与采访人的关系；而质疑是一种询问探秘式的采访，更应当注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调查过程中，记者的态度、言行，直接影响到被采访人的情感！所以，针对事故的当事人，需要理直气壮的质询，更多的是需要平实的态度、平和的语气！

　　许多观众都喜欢原来《新闻调查》的王志，就是因为王志采访时那种平和沉稳的的质疑态度。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既不需要自惭形秽、低声下气，也不要盛气凌然、咄咄逼人，需要的是一种平等的、不卑不亢的、富有人性的采访，需要的是一种平视的、客观中带有质疑色彩的访问态度！

　　善于质疑，还要注意采访调查的提问方式。是直入正题，步步紧逼；还是旁敲侧击，厉害相陈，针对不同的事不同的人，需要有不同的选择。这个选择一般是在现场的了解中，通过感受和体会来确定。这也是一个最难把握的方面，需要调查记者在经验的积累中加以完善！

　　善于质疑，还要注意采访调查过程中的一些细节。细节是最为生动也最能使人信服的语言，采访质疑时，对方游离的眼神表情、不自然的姿态动作，都是一种无声的语言，是一种文字语言不能穷尽的表意方式。同时，现场的一些物件细节、蛛丝马迹，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对于《新闻调查》来说，采用双机拍摄，更利于抓取人物和环境的细节！

　　善于质疑，还要处理好采访调查过程中感性与理性的关系。调查节目中，感性与理性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笔者认为，感性是一种表现，一种具体；理性是一种态度，一种升华！采访调查是为了阐释解惑，调查揭秘，需要持客观公正的态度，需要有理性的精神。因此，在采访调查中，应当少评述或不评述，多一些质疑，让疑问来引导受众思考，让调查过程来引导受众明白真相！当然，注重理性精神并不是不要感性表现，没有感性的表现，也就失去了理性思辨的源头！

　　《走进文楼村》，没有文楼村处处新坟、凄惨悲凉的境况展示，就没有受众心灵的震撼；没有文楼村现状背景原因的调查，也就空谈理性的审视！在调查中，事件现场是感性的，具体实在的，调查记者也是感性的，一种透露着人文关怀的感性，但正好就是这个感性的人文关怀引出的质疑话题，所反映的人性思考，又是理性的！

　　今天，调查质疑出现了多种多样的方法技巧，伏击采访、追踪拍摄、隐蔽摄影，甚至涎皮厚脸、扮演角色。借用美国《60分钟》制片人休伊特说过的一句话，不管用什么方式，对调查记者来说，行为是否公正的唯一标准是他是否公正地表达了他所调查到的事实。

　　四、质疑之果：重构质疑过程，昭示调查结果

　　质疑的结果就是为了表现问题，解决问题。一方面就是要梳理采访调查的结构，另外一方面就是思考传达什么样的结果给受众。

　　质疑的结果是在重构质疑过程，重构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和背景原因的调查过程。为什么要重构这个过程呢？一是因为在调查中，采访质疑的每个环节轻重是不一样的，比如事件性新闻方面，公众更关心新闻发生的原因和经过；而对于现象性问题，则更注重了解事态的背景和发展趋势。二是展示完整的调查过程，更为真实和全面。重构质疑过程，质疑的精神才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示！当然，在这个重构的质疑过程中，可以时间为序，也可以地点路径为脉，但都需要一个主题的统领。至于情节结构的安排，悬念疑问的设置，则是重构的重点！

　　《村官的价格》先是以村官侯选人拿钱买选票这个事件起因说起，再调查几个候选人贿选的经过，通过采访村民，质疑几个候选人贿选的目的，揭示了贿选人花几百万元竞选村官是为了争夺村里的权力，控制村里的煤矿，把持村里的经济命脉，从而获取更多的私利。节目以故事悬念手法，层层递进，既体现了调查节目的质疑风格，又彰显了节目的魅力！

　　质疑解疑，质疑是为了解决心存的疑惑。但是，质疑的结果又不应当仅仅停留在解决疑惑上面？还应当向公众传达一个事理，昭示一种内涵，将质疑的精神上升到哲理的层面！通过具体事件的调查、背景探访，公众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清晰的认识，可以知晓真相，明断是非；而通过多角度的剖析思考，深层次的质疑思辨，受众又留下了丰富的想象！

　　《公交能否优先》呢？北京城日益加剧的交通拥堵，老百姓坐车尤其难；难的原因是什么呢，车和路的矛盾越来越突出。然后，通过对各种说法的质疑比较，得出一个结论，必须优先发展公共交通，重新审视城市的规划和发展，上升到了哲理的层面！

　　观照社会现象，关注公众生活！有质疑的精神，才能探寻事实真相，揭示事件背景，展现事态发展，进行理性的探讨和思考！质疑的精神，应当贯穿在记者的整个调查过程中！

　　“探寻事实真相”是人生的渴望和追求！而真相常常被蒙蔽，“有的真相被权利遮蔽，有的被利益遮蔽，有的被道德观念和偏见遮蔽，有的被集体意识遮蔽，有的被狭窄的生活圈子和知识技术遮蔽”。而要揭去掩盖真相的面纱，就需要质疑的精神，需要《新闻调查》记者务实的调查行动。质疑，才能引导公众接近真相；质疑，也将培养调查记者的创新精神；质疑，也最终树立调查栏目的媒介品质！

责编：王丽华 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