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民服务不算苦 再苦再累都幸福 
——王顺友在全国邮政系统劳动模范事迹报告会上的报告
央视国际 (2005年05月28日 20:41)

　　我叫王顺友，今年40岁，苗族，是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邮政局的马班邮路邮递员。

　　我今天给大家讲讲我送邮件的故事。

　　1984年，走了一辈子马班邮路的父亲，把他手中的马缰绳交给了我，对我说："父亲老了，走不动了，这个班今后就交给你。"那年我才19岁。我走的是父亲走过的老路，从那以后，一走就整整走了二十年了。

　　我走的路都是高山和峡谷，人烟稀少，气候恶劣。大多数时候只能露天宿营，在山岩底下，草地上、大树底下搭个简易的帐篷就睡。一路上，先要爬山，翻海拔四千多米的察尔瓦雪山，气温在零下十几度，冷得伤心；下山走到海拔1000多米的雅砻江河谷，气温四十度，可能和非洲差不多，又热得伤心。饿了就啃几口糌粑面，渴了只能喝几口山泉水或吃几口冰块。最苦的是雨季，几乎没有穿过一件干衣服，睡过一个安稳觉,本来就难走的烂石路变成泥浆路，深一脚，浅一脚，连骡马都打滑，我常常摔得浑身是泥，夜里也只能裹一块塑料布睡在泥水里。

　　路上的苦和累，我都觉得没什么，最难受的是孤独。我们送邮件是固定的班期，必须准时把邮件送到，所以不能和大队马帮一起走，只能一个人走。一路上，有时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有时感觉自己好像要疯了似的。心里憋得实在难受的时候，就和骡马说话，要不就唱我们的苗族山歌。到了晚上，山里更是静得可怕，我燃起篝火，数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家中的妻子儿女，常常是边喝酒边流泪，清冷的山岭上只有我的山歌在夜空中回荡，回应我的只有穿过树林的风声、骡马脖子上叮当作响的铜铃声和野兽的叫声。

　　除了苦和累，邮路上还常常遇上危险的事。

　　木里的山太高太大，在我送邮途中的察尔瓦雪山，一年当中有6个月都是冰雪覆盖，非常寒冷。有一年，我翻察尔瓦雪山的时候，老远的看到雪地里有个人站在那里望着我笑，我也望着他笑，问他在那里干什么，他不说话，一动不动的。我走过去用手一摸，全身都冰冷的，人早都死了。

　　就在察尔瓦雪山上，我还遇到了我们邮递员最怕遇到的事情。2000年的一天，我刚翻过山，突然在离我两丈远的树林里跳出两个人来，对我凶恶地大叫："把钱交出来"。我顾不得什么了，也对他们大声喊："我是邮递员，是给大家送报纸文件的。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我边喊边把身上防身用的柴刀抽出来。两个歹徒看我穿的邮政制服，又不怕他们，就心虚了。我趁机猛冲过去，终于保住了邮件。

　　今年1月的一天，在过雅砻江的时候，我刚要踏上横跨雅砻江的吊桥时，吊桥的一根钢绳突然断了，整座吊桥翻了个180度，眼看着前面马帮的几匹马和一个赶马人落水，瞬间就被湍急的江水冲得无影无踪，我吓出一身冷汗，好险呀，在这样的地方掉下去，连尸首都找不着！事后有人问我怕不怕，说实话，虽然当地的乡亲都叫我"王大胆"，说不怕也是假的。但为了送信，我一个人什么路都敢走！

　　95年冬天，一件意外的事故，给我的身体留下终身的痛苦。我送邮件到倮波乡，路过一个叫九十九道拐的地方，那里头顶是悬崖峭壁，脚下是流水很急的雅砻江，羊肠小道至江面的高度有好几百米。我拉着骡子走得很慢，也很小心，突然， "呼"的一声，一只山鸡飞出来，把走在前面的骡子吓得拼命乱踢乱跳。我赶忙跑上去，想拉住缰绳，那晓得受惊的骡子抬起后蹄蹬过来，正蹬在我的肚子上，痛得我当时就倒在地上，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流。

　　过了好一阵子，受惊的骡子才安静下来，它回头看到我痛苦的样子，流出了泪水，还过来用嘴不停地蹭我的脸。毕竟，骡子是我邮路上唯一的伙伴，我们一起忍受孤独、寂寞和劳累，我把它当亲人一样，它虽然误伤了我，但我不会怪它。

　　休息了10多分钟，还是等不到人来，我只好忍痛站起来，继续赶路。一路上，我的肚子越来越痛。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倒在地上休息一阵子，汗水硬是把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那时，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走一下，歇一下，强忍着疼痛把这班邮件送完。9天以后，回到木里县城，肚子实在是痛得受不了，就让邻居开着拖拉机把我送到医院检查。医生对我说，你的肠子已经破了，必须动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邮局领导请医院一定要救活我。

　　在手术台上，我想到自己还年轻，乡亲们还等着我传递信件，乡政府还等我给他们送报刊文件。我的孩子还小，一个7岁，一个5岁。我要是死了，孩子就没有爸爸了，老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们太可怜。我不能死，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孩子们还太小，我要养大他们。在医院的全力抢救下，我活过来了，但留下了终身残疾，直到现在，我的肚子还经常痛，有时还痛得厉害。

　　那次受伤后，我真的有点不想干了，想回家种地。那怕穷一点，也比干这份又苦又累又孤独的活好一些。但是，我要是退下来，没办法向我父亲交待，没办法向邮路上的乡亲们交待。我是子承父业干上邮递员的。我父亲王友才，是1955年来木里参加剿匪的，1960年到木里县邮局干邮递员工作。那时，他们没有马，只能靠自己背着邮件走，过河的时候，把邮件顶在头上游过去。爬山时背着几十斤的邮件一步一步地走，走几步歇一下，爬上一个山头，有时累得直吐血。父亲那么苦那么累，都没有说不想干了，我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还有那些盼着我的乡亲们，如果有一个月看不见我来，他们就会感到很长时间见不到党和政府的人了，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不仅是邮递员，更是共产党员，是党和政府的代表。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只有坚持才对得起党的培养，才对得起老百姓对我们邮递员的信任，

　　我最难受的是，我觉得对不起我的家，对不起我的老婆和孩子。

　　去年，我送邮件到倮波乡，接连下了几天雨，在一条小河边，小路被雨水冲没了。我把马僵在自己的左手上绕了几圈，牵着马在斜坡上走，一不小心，我和马都摔倒了。我碰得头破血流，眼睛和半边脸肿得老高，制服上的两个肩章也不晓得掉在哪儿去了。

　　回到家里，老婆看我摔成那个样子，抱着我伤心的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说："算了，你不要跑邮路了，干脆写个申请退休。我们年龄都不小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面对痛哭的妻子，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经常说，我现在有三个家，我和我妻子、孩子的家算一个家，住在白碉乡的父亲家算一个家，我独自走在邮路上算一个家。这三个家，前两个我真是顾不上。最让我负疚的是我的老婆韩萨，她真是个苦命的女人，自从嫁给我，没有享过一天的福。

　　去年6月，韩萨生病了，儿子住在学校，女儿又在远方亲戚家。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家里的床上等着、熬着。幸好，那天我正好出班回来。看见睡在床上的妻子脸色惨白，赶紧问她怎么啦，妻子看到我回来，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愿放开。望着她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跑到邮局里借了1000元钱，把她送进了医院。结婚20多年来，我第一次伺候了她三天。等她的病稍微好了一点，我就又出发了。

　　说实在的，我虽然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老婆和孩子，但我不能对不起邮路上的父老乡亲。乡亲们非常关心我，每隔七、八天看见我一次，他们就放心了，晓得我在邮路上是安全的。如果十多天没看见我，他们就开始为我的安危担心，到处打听我的消息。有两次我在路上病了，是乡亲们陪我走了整整6天，陪我把邮件送完，还把我送回县上。经常过雅砻江的时候，淘金的老板免费把我送过河，他们说，可能你送的邮件里，就有我家来的信。

　　有一年冬天，我看到一封寄给白碉乡呷咪坪村一组陶老五家的信件。我猜，这封信可能是他10多年没有消息的女儿寄回来的。我赶紧给他送去，在雪地里走了10多公里，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了陶老五。陶老五不识字，叫我念给他听，果然是他跑到外地好多年的女儿写来的。信上说，他女儿已经结婚，并有了孩子。看到孙子的照片，他们一家都哭了，拉着我的手连声道谢，我也跟着流眼泪了。这时，我就觉得一路上所有的苦和累都是值得的。

　　我一边送邮件，一边尽量为乡亲们做些事情。乡亲们说我是雷锋，其实我比不上雷锋，但是我要学习雷锋。倮波乡磨子沟以前只能种土豆、包谷、荞子，从1988年开始，我在送邮件的时候，经常给那里的老乡带去白菜、青菜、莲花白、萝卜等蔬菜种籽。慢慢的，磨子沟的村民有了自己的菜园，磨子沟的老百姓吃上了蔬菜，生活也得到了较大改善。利用我在邮路上的方便，我也经常给乡亲们代买东西，有时候有的乡亲让我带寄信和包裹不知道付邮费，我就自己拿钱垫上邮寄费。深山里的老乡不富裕，就让他们以为政府在免费为他们服务吧。

　　我认为，做人就要做个好人，做事就要认真，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我们高原的各民族兄弟都讲究做人要实在、诚恳、厚道。我不怕困难，不怕吃苦，就怕别人说我工作没做好，对人不厚道。我最珍惜领导和乡亲们对我的看法和评价。只要大家说我是个好人，是个合格的共产党员，我就满足了。

　　说实话，乡亲们对我太好了，组织上对我太关心了，我就是再苦再累也报答不了！2001年，我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第一次走出大凉山，来到了首都北京，还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今年，我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省委授予我"优秀共产党员"的称号，我感到非常光荣，非常幸福。

　　领导们关心我，经常问我有什么困难。其实，对我们马班邮路上的邮递员来说，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匹好马，就像战士希望有好的武器一样。马通人性，是我们的好战友好伙伴。但是，买一匹好马要花两三千元钱。所以，上级每次关心我，我就说希望有一匹好马。2000年，国家邮政局的领导和同志们就捐钱给我买了一匹马，听说北京密云县邮局的临时工哈东梅同志也捐了500元钱，真让我感动。今年元月，凉山州委吴书记又送给我一匹好马，这两匹马就是我的新伙伴，我一定要把我的新伙伴养得又肥又壮，和它一起把马班邮路走下去，继续为党和人民服务，决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厚望。

　　领导和同志们，为了打发孤独和寂寞，我唱着山歌在邮路上走了二十年。唱天唱地唱雪山，唱山唱水唱乡亲，今天，为了表达我对党的感激之情，对领导和同志们的感激之情，对关心我、帮助我的父老乡亲的感激之情，我向大家献上一首我自编的山歌：《为人民服务不算苦，再苦再累都幸福》

　　翻一坡来又一坡，

　　山又高来路又险。

　　不是人民需要我，

　　哪个喜欢天天走。

　　太阳出来照山坡，

　　照亮山坡白石头。

　　要学石头千年在，

　　不学半路丢草鞋。

　　今年老王四十岁，

　　牵着马儿翻山坡。

　　为人民服务不算苦，

　　再苦再累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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