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钱毓是新疆乌鲁木齐《青年导报》的记者。1993年她参加了由中英联合组织的沙漠探险活动,成为世界上首位穿越“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女记者。十年来她参加过很多次探险活动,获得过多项新闻大奖,被朋友们称为“西部侠女”。我们一起来认识一下钱毓:
(美丽神秘的大沙漠,多少年来一直是追梦者向往的地方。钱毓,一位生长在江南小镇的女子,14年前凭着一股热情来到新疆,开始了她独特的探险生涯。)
钱毓:我们天天都是走的这样的路,一天走十几小时的路,走得都快哭。那会儿一天要看十几次表,就是看看时间,到吃饭的时间没有。到了就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1993年,钱毓参加了新疆大自然旅行社与英国皇家地理协会联合组织的“世界首次徒步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活动,成为穿越“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第一位女记者。她将她的大漠手记录制成长篇通讯《情牵大漠》,获得了全国广播新闻一等奖。)
钱毓:我们的同行就说,钱毓你这个人这一生可能觉得也值了,一直按照自己的心愿去生活的。我就说我只是按照自己的一部分的愿望去生活了,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我说就这样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走出塔克拉玛干之后,钱毓先后又参加了“罗布泊”大穿越、“和田大穿越”和“博格达峰死亡大搜索”等十几次探险活动。)
钱毓:1998年和1999年两次穿越博格达,我们就是从这儿就是翻过那些山。博格达主峰就是在那个山的背后,它也是东天山的第一峰。
每次来我都能够想起来我们前面几次去博格达登山那些经历。我觉得可以说是有些惨烈,因为我两次进山都有人失踪,都有人在那儿发生了不幸的一些山难事故。
(钱毓在读高中时得了严重的腰椎结核病,去掉了几块椎骨。为此,她休学了好几年。医生告戒她,要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钱毓:因为我是个记者,正好我要采访这样的事情肯定必须要经历这样一些探险的过程。同时自己也会面临许多的危险,也只有通过采访这样的活动我才能感受到,人与自然挑战的过程当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一些危险的事情。人应该去承受哪些很极限的一些心理过程。
(在初到新疆的几年,钱毓做果希望工、保姆、家教。她曾用卖血的钱去西藏旅行。)
王艳红(十年前与钱毓一起打工的朋友):当时她卖血。当时卖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因为她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经济上可能不允许她去,我也没在意这个事儿。后来去了以后,回来她说她卖血去的。我就觉得好像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
钱毓的朋友:别人可能都觉得她这种行为很怪,我不觉得怪,因为可能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我没有行动。我觉得她是一种行动者。
(不管朋友们是否认同,钱毓决定远行去实现她的梦。西藏是一个梦,新疆是她的另一个梦。)
钱毓:我觉得这是这个民族它特有的很天然的一些东西。她觉得听到一种音乐,这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不管你迎面过来是一个陌生人也好、什么人也好,她就觉得这是我的生活,我就想把我最美的生活展示给你看。
(每到一处采访,钱毓都用她随身携带的傻瓜相机拍些照片,记录下自己的内心感受。)
(钱毓采访维族民间艺术《十二木卡姆》的演唱艺人)
(说起钱毓能当上记者,也是当初和她一起打工的朋友们认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1993年乌鲁木齐经济广播电台招聘记者,钱毓没有大学文凭硬是跑去应聘。她不屈不挠的性格和她的一些经历感动了电台领导,钱毓被破格录取了。)
朱必义(《新疆日报》主任记者):我就觉得她身上有种双重的反差:第一重就感觉是,从一个江南女子到大漠、到边塞、这样一个地方。这么几年她的经历,从刚认识我的沙漠塔克拉玛干到后来的罗布泊穿越,到后来博格达峰去寻失踪的日本的一个登山家。这些应该严格地说都特别不适合于她,适合于任何人都不适合于她。以她的身体,以前得过腰椎结核这些等等,别人都行、健康人都可以她恰恰不合适。可她偏要去做,偏要去证明自己;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命运的反差,命运把她安排就是个打工妹,就是保姆、家教这种角色,但是她一定就好像是不服这种命运给她设定了这样一种角色,她偏偏要做得更好。
(最早发表钱毓的穿越手记人就是朱必义。朱必义当时是《新疆日报》头版的责任编辑,多次获得过全国新闻大奖。钱毓从沙漠回来后决定去拜访这位她慕名以久的朱必义。)
钱毓:以前因为我在生活底层的时候看报纸不多,后来从事新闻工作之后经常看。然后有一个名字我就记住了:叫朱必义。我看到他的文章,他的文笔非常犀利,所以印象特别深。当时就想也许有一天去见见他。
朱必义:稿件发完以后反映非常好,报社内外反映都非常好,但我也不认识这个叫钱毓的是谁、是怎么个人。但脑子当时就有个轮廓,觉得能写这手字、能写这种文章的人,脑子里好像会跳出一个作者的样子来:感觉可能是个个子不是很高、能干比较利索、比较要强。
(相识之后两人互相欣赏。朱必义还发表了两篇文章专门赞扬钱毓的探险精神。一年后,钱毓做出了一个另她的朋友们感到吃惊的决定:嫁给这位年龄比她大九岁、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的男人。)
钱毓:当时我觉得就是选择这么有过婚史的男人,而且带了孩子的,我以后将来要做他的一个母亲我觉得可能会有些困难,我想可能会有的。但是我想我能够面对它,我觉得爱能面对一切,也能够战胜一切。
(但是婚姻生活并不像钱毓想的那样简单。结婚两年后,他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钱毓:我要外出采访,到远地采访,特别是要有些探险采访。他觉得情感上也好,刚开始他情感上不能接受。他希望我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家庭,他希望他的妻子是一个贤妻良母。
朱必义:家里其实她该做的事情,你说做饭、包括辅导孩子作业了、包括有时给孩子衣服哪儿刮破了给缝两针呀,这种事情也都做着呢。不是她没有做,但我是觉得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家庭中的一个女人她应该无时不在。让我觉得无论我走在哪里,我心中都有一种温柔的这种感觉贴在我的心里面。可能我追求的是这东西,而不是觉得家里有个探险家在那里坐着呢。或者说我家里那个又不知道到哪去了,我孩子不知道要拜托给谁呢。那种感觉,这是两种感觉。
钱毓:一旦我真的有不满足于这种生活,又希望回到我自己,回到我自己的一种个性生活当中。比如说我非常渴望与外界交流,非常渴望过一种自己想过的一种生活,很个性地去生活。他又觉得自己一下子可能接受不了,他不希望婚姻当中的妻子还经常去抛头露面,去经常探什么险呀。
朱必义:作为编辑跟记者,编辑跟作者之间的关系这是一种关系,我倒觉得你上天入地探险北极南极到哪儿都可以,稿子写得漂亮我就欣赏。但如果成为我的妻子之后还是觉得,可能对妻子的角色有新的要求。她不是我的作者了,是我的妻子。这时候你毕竟是孩子的母亲,一家就是说是家庭主妇什么,毕竟有些应该去尽的责任。
(如何调整这种角色的转换,同样的问题困扰着钱毓和她的丈夫。)
钱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妻子就是个妻子。她是应该是那种贤妻良母型,那种很温柔、很体贴、很顾家、很爱孩子。可能他希望所有的,可能所有的丈夫都希望妻子这样。但是恋爱当中就是完全是凭着感觉走的,她身上最吸引他的东西,最新鲜的东西是最打动他的地方。
朱必义:可能最早我追求的也是一种性格上比较放得开的、很达观、幽默、放得开、不拘于一些小节,甚至于类似那天跟他们开玩笑说,那种女游击队员这种方式。那么,我是不是真喜欢这样一种,女游击队员这种。最终可能发现我骨子里还是喜欢这样一种贤妻良母。
钱毓:事业应该是我的生活一个支点、精神的一个支柱,我不可能丢弃了它。所以我想关键在于我自己这种调适能力,跟家庭的这种调适能不能达到一个平衡。这种调适我同样也认为是双方面的,需要我进一步去调适,也需要他的调适。
(从江南到大漠,从打工妹到名记者,钱毓实现了一次又一次命运的穿越。如今她的婚姻出现了危机,钱毓又将面临一个新的课题。)
钱毓:总有一些人会问我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去参加探险,作出这样艰难的跨越。其实人生是一个不断追寻的过程,这也是我人生的一种选择。我想一个人如果有勇气坚持他自己的风格,世界总有一天会接受他。
阿果:梦想和现实常常会发生矛盾。钱毓不愿放弃自我,同时又想拥有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面对这种矛盾我想钱毓终究会做出符合自己个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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