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有人说在今天的家庭当中夫妻相处是一门学问。那么夫妻双方应该怎样给自己进行角色定位呢?又怎么样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意呢?接下来我们给您讲的这个影子的故事或许会给您一点启示。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想大家已经知道这是著名歌唱家德德玛的歌声,德德玛在我国的声乐舞台已活跃了四十多年,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然而1998年,在日本演出时却突发脑溢血倒在了后台。经过急救,虽然生命挽回了,却不得不面对半身不遂的命运。消息传到北京后丈夫拉西尼玛万分焦急,他向我们回忆起他们夫妻在日本相见的情景。)
拉西尼玛:走的时候我也想了好多办法,怎么见面?这个见面很不好见啊。我就跟她什么特别痛苦的样子呀,非常吃惊的样子呀……她可以把我当作她的镜子,她可以推测到自己现在病到什么情况。所以我千万不要精神上表现出来,就是我觉得我非常预料之外。
德德玛:他非常轻松地那种的。他还进来以后还不坐一个地方,一会儿坐这儿一会儿坐那儿,来回还笑着,跟没事儿一样的。
拉西尼玛:她哭了。她为啥哭呢?她说你见面怎么那么冷静啊,你不是这样的人。我说你想象我应该是怎么样?(她说)我一直在想象你进来你就抱住我大哭一场。我说你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啊,我怎么能给你哭成那个样子呢?(她说)那为啥你从来不吃口香糖?你为什么现在嚼着口香糖跟我见面?我说这倒是我故意弄的,我怕我有些克制不了啊,我为了冷静起见。
(妻子病倒后,拉西一直用这种积极乐观的态度来影响她。慢慢地,德德玛也能正视自己的病情并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而拉西也在生活上也给予精心的照料,他说,她要给妻子一个最好的家庭氛围,让她感觉到家的温暖。其实对于这次妻子得病,拉西虽然心理极为心痛,但同时又有一点安慰,因为毕竟可以和妻子朝夕相处了;而妻子在健康的时候整日忙于各种演出,夫妻俩是聚少离多, 有时俩人不得不借用信件的方式来进行交流。)
拉西尼玛:那时候我们就写个信,写信她流动性那么大,我的信也不好写。她往回写可以,我不流动,我给她写信挺困难的。往往是我什么时候写信呢,有的同志从这儿到那儿去,团里派个人干什么去,我就让他们捎一封信。
德德玛:有一次就到那个福建,那是最长的一次了,八几年了,完了以后去演出的时候他给我写了一封信,写了一封信最后落款就写的是“快乐的单身汉”,这样写的。那时候我们团的也跟我一起演出,那些人看了都大笑,后来说拉西老师怎么写成“快乐的单身汉”了?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他还是很孤独的。
拉西尼玛:这也是习惯了。只是在习惯当中产生了一些空。家里空空,也没个人说话,有个什么事也没个商量。有的时候来了客人了,我不由自主地在厨房跟狗说话。家里客人问,谁来了?我说没人来呀。那你跟谁说话呢?啊、我说,我跟我狗说话呢,就这样。
(其实在拉西年轻的时候也曾充满豪情,他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导演专业,曾积极地活跃在内蒙的戏剧舞台上。1984年为了家和妻子的事业他调到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然而在这里他却没有机会继续从事他的导演专业。)
拉西尼玛:在事业上要说起来你说没有失落是假话,那说就失落到什么程度呢?我就是那么一个想法:既然她在事业上在逐渐在上升,我要再跟她摽着个劲肯定要影响她,我觉得我还是给她躲一躲道,让她走。
(话虽这样说,但是一个和舞台打了多年交道的人,对舞台的眷恋是可想而知的。所以一有机会拉西便会走进剧场,走进这曾经承载过他无数创作冲动和青春理想的地方。这过去一切离他那么近,仿佛又那么远。也许只有在这里他内心时常涌动的渴望,才能得到些许的慰籍。)
德德玛:可以说是为我他把这个事业牺牲了,是这样的。有时候我也觉得我真是耽误他的事业了,心里头这么想。但是这么年来他在我的事业上帮助非常大,为什么呢?他给我翻译歌。如果他不翻译,把那个好的内蒙古(民歌)、蒙古族很好的民歌不把它翻译成汉语的话呢,那很多歌迷就不存在了。
(德德玛在中国的歌唱舞台上属于多产的歌唱家,每年都会有新作品问世,在她出的专集盒带中有近一半都是丈夫拉西尼玛为她翻译的。)
拉西尼玛(和德德玛讨论歌词):要是让我写的话不一定非要用这个槐树,蒙文上为啥要这个槐树呢?它是为了韵才有槐树。实际上问题不在槐树、杨树、松树,不在这个。关键是在树,一棵古老的树来形容她妈妈,所以就不用必须把他这个槐树强调出来,因为她总是不满足自己。
……
所以她不断在更新自己的作品,这是她的好的一面。她这越更新我就得跟着她走,她要是不更新我翻译了谁要啊?谁也不要了。所以她一更新肯定有这个内容,这个内容肯定要落在我的身上。
(对妻子事业的支持和帮助已成为拉西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常说,妻子成功了,他也就成功了。现在的德德玛在医生的治疗和丈夫的关爱下一步步站了起来,再次迈进了录音棚。采访中德德玛对我们说,拉西是她信念的全部。无论在哪里,只要有拉西在,她心里就踏实。所以有人说,拉西是德德玛的保镖、护士。而拉西则对自己在妻子身边起的作用和定位有着自己的说法。)
拉西尼玛:人家说是我是她的护理员,她的护士什么什么的,保镖什么什么好多说法。我说都不对,你们都不准确,只能说我是她的影子。影子呢就是她在哪儿我就必须在哪儿跟着她走,影子起不了多大作用,真正影子说明他还存在。因为她的病我治不了,我也取代不了她,所以有痛苦她只能自己受。影子也不会惹她的,反正给她做伴呗。
(拉西把自己称作妻子的影子,对于自己在妻子事业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他从不炫耀。然而,正是他的这种影子的精神陪伴妻子战胜病痛,终于使妻子站了起来,又陪伴妻子一步步走向事业的成功。而当妻子面对鲜花和掌声的时候,他又象影子一样站在了后面。)
苏晨:德德玛夫妇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形影不离。拉西说得好影子是不惹她的,一句笑谈道出了某种相处的学问,实在是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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