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人民日报
编者按:为期一天的中东和平国际会议27日在美国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举行,这表明已中断7年之久的中东和平进程重新启动。这次会议能否让巴以和平谈判进程起死回生?能否为走进死胡同的“路线图”计划找到出路?为此,本报国际部编辑与本报驻外记者和专家进行了对话。
编辑:这次会议是近16年来举办的最大规模、最高规格的中东问题国际会议。巴以在这次会议上达成了哪些共识?应该如何认识这次会议的意义?
李学江(本报驻美国记者):经过长达数月的艰难磋商之后,巴以双方在这次会议上终于就“共同谅解文件”达成共识,并决定趁热打铁,28日在白宫举行开谈仪式,12月12日正式举行首轮谈判。
由于在一些关键措词上不能达成一致,文件没有被冠以“联合声明”而被称之为“共同谅解文件”。尽管如此,这一文件仍不失为巴以和谈的一个积极而良好的开端。首先,巴以两位领导人都表示,“和平才是唯一的选择”,两位领导人都决心结束双方人民间长达数十年的流血冲突;其次,双方宣布发起有诚意的谈判,谈判内容将包括耶路撒冷主权、难民回归、边界划分、定居点前途等所有的核心议题;第三,双方为谈判拟定了时间框架,力争于2008年年底前达成和平协议。此外,双方还建立了“导向委员会”机制,拟定谈判计划并监督谈判进程;两位政府首脑还决定每两周举行一次峰会,以解决谈判中的相关问题。
美国舆论对这次和会取得的成果给予了有保留的肯定。《纽约时报》在28日社论的标题是《从安纳波利斯出发》,社论认为,文件在核心问题上措词含糊;阿拉伯国家虽与会却没有热情参与;而伊朗、哈马斯和真主党等方则均置身会外;立即启动谈判并承诺于2008年底前达成协议,这不过是实现了一个最低标准的目标。
黄培昭(本报驻埃及记者):安纳波利斯会议客观上的积极意义在于,自2000年因流血冲突陷入停滞的巴以和谈重新得到国际社会的重视,其边缘化地位得到扭转,中东和平进程有望被再度激活并获重启,今后可望保持定期谈判的势头。
唐志超:在这次会议上,包括巴勒斯坦、黎巴嫩和叙利亚等在内的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一起集体亮相,显示了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实现和解以及支持和谈的良好意愿和决心。特别是叙利亚决心赴会,具有重要意义。此举传递出叙有意改善与美关系,恢复叙以谈判,脱离伊朗轨道,重返阿拉伯温和阵营的信息。另外,这次会议也获得了广泛的国际支持。联合国、世界银行、欧盟、加拿大、俄罗斯、中国以及巴西、南非等均派代表参加会议。根据计划,12月还将在巴黎举行巴勒斯坦问题筹资会议。欧盟已制订中东行动计划,以支持巴以和谈;英国则提出向巴勒斯坦提供5亿美元的援助。
编辑:尽管巴以就和平谈判问题达成了一定的谅解,但舆论普遍认为,安纳波利斯会议的形式意义远大于实际内容。这次会议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推动巴以未来的和平谈判?
唐志超:从目前看,安纳波利斯会议的作用似乎十分有限,各方舆论对巴以能否在布什离任前达成最终协议多持悲观态度。
首先,巴以媾和条件尚不成熟,最终地位谈判举步维艰。当前巴以双方均面临严重的内部问题,政府孱弱,反对声音强大。以色列方面,奥尔默特政府十分虚弱。联合政府中的其他党派已明确表示,如果奥尔默特在核心问题上做出妥协便退出联合政府;利库德集团领导人内塔尼亚胡等也跃跃欲试,试图东山再起。
其次,恐怖与暴力活动构成的和平隐患不容忽视。从和平进程历史看,虽然巴以多数民众要求和平,但和平成果往往毁于巴以内部少数极端分子手里。1994年以色列总理拉宾被犹太极端分子暗杀就是一个典型。
李学江:从奥尔默特在以色列国内的弱势地位看,他很难在和平谈判中做出实质性让步。因此,在被问及巴以能否在明年年底前达成协议时,他明确表示“没有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黄培昭:这次会议是自2000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撮合巴以戴维营会谈失败迄今,美国政府为推动中东和平进程所采取的最大外交行动。由于巴以双方在关键问题上立场悬殊,美国弥合鸿沟乏力。因此,美国并不指望取得多少成果,主要目的是为和平造势,这也决定了会议本身不可能取得多大的突破,今后的谈判也不会一帆风顺。就以色列来说,会议召开的本身,对于奥尔默特而言就是一个胜利。他想要的,是开会本身,而不是结果,因为想有结果的话,作为在谈判中主动和强大一方的以色列就不得不做出让步,而这样做势必会受到国内朝野的指责,从而危及自身的政治地位。从这个意义上说,和平进程要想在这次会议上实现突破非常困难。
编辑:巴以是这次和会的主体。对于这次会议双方内部有什么样的反应?
黄培昭:巴以内部各自对这次会议的召开反应强烈。据最新民调显示,多数人支持召开这样的会议,但多数人又对会议实现突破表示怀疑,60%的巴勒斯坦人还认为会议失败将导致地区动荡。有一个细节很能说明问题,加沙现在热销一种“纪念杯”,杯上写着“保存好这只杯子,但遗憾的是,如果安纳波利斯和会失败了,你就把它摔个粉碎!”杯子售价折合2.5美元,卖得很火,许多人表示:“我们买杯子就是准备用来摔的。”
阿拉伯媒体认为,此次中东和会在分化、孤立、打击哈马斯的同时,也有可能把哈马斯逼到难以回旋的墙角,甚至它有可能因此而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从而使巴局势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编辑:在中东问题上,美国曾一度担任主要调停人的角色。自2001年布什就任美国总统以来,中东和平进程一直处于搁置状态。美国此番重新积极介入该进程主要出于哪些方面的考虑?
李学江:布什上任伊始便表示他不会像前总统克林顿那样卷入中东问题。7年之后为什么来了个急转弯,用白宫发言人的话说,就是巴方有了可以与之对话的温和派领导人。
不过,对巴以问题布什并不打算过深介入,这可能是个性使然,也可能是知难而止。《纽约时报》的报道说,“启动中东和会,布什只是以肘部触碰,而没有用力重推”。布什对其角色的定位是“劝和促谈”。
唐志超:自2001年布什上台后,其中东政策可谓直接推动中东和平进程走向死亡。布什在离任前力推中东和平进程,更多的是出于战略考虑,试图借重启和谈之机,帮助美国摆脱在中东问题上的战略困境,重建地区力量平衡,加强美应对中东诸多挑战的能力。具体而言,布什的主要目标有三:
一是通过启动中东和平进程,支持以阿巴斯为首的巴勒斯坦温和势力,最大限度孤立以哈马斯为首的激进势力。今年6月,哈马斯与法塔赫在加沙发生火并,导致巴勒斯坦出现两地分治,哈马斯独占加沙,法塔赫控制约旦河西岸,阿巴斯地位虚弱。这一状况迫使美下决心支持阿巴斯;
二是借此拉拢阿拉伯国家,争取其支持伊拉克实现稳定与重建,并组建反伊朗的地区联盟。伊拉克战争以来,美在中东面临两个重大挑战,一是伊拉克持续动荡,美深陷泥潭;二是伊朗在中东及海湾地区逐渐坐大,不断挑战美在中东的主导地位。美难以有效应对两大挑战,急需阿拉伯国家支持;
三是要改善形象,为大选增分。长期以来,布什政府在中东和平问题上的超脱政策在美国内外遭到很多批评。卡特、克林顿以及基辛格、布热津斯基等美国前领导人多次批评布什忽视巴以问题,美在中东地区的盟友以及欧盟也希望布什重视并重启和平进程。对布什而言,鉴于在两伊问题上短期难有作为,离任时无法留下理想的“中东遗产”,而在中东唯一可能有所建树的领域就是推动巴以和平进程。因此,布什选择在离任前力倡召开和会,不仅有助于挽回美在中东的影响力,修补伊战后不断受损的美国国际形象,也可为共和党大选添分。(本报编辑 罗春华 本报记者 李学江 黄培昭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唐志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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