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伤心的是他居然否认打过我” 专访孙英杰 |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6年10月14日 11:58 来源:
新华社消息:继兴奋剂事件后,与教练王德显的决裂再次将孙英杰推上风口浪尖。日前记者通过种种努力终于说服在云南呈贡训练基地独自训练的孙英杰接受了20分钟的独家专访。
新华社记者:兴奋剂事件后你的训练、生活还好吗?很多体育爱好者仍牵挂着你。
孙英杰:兴奋剂的事出了以后,我被禁赛两年,明年就解禁了。禁赛后闹得最大的事是我的奖金问题,今年春节前体工队(火车头)终于把问题解决了,我在2月就回到了王指导(王德显)身边,开始恢复性训练,一直到不久前我离开。我的事业经历了低谷,我正在努力站起来。我仍然相信自己。
新华社记者:王德显体罚运动员是真实的吗?这次离开是因为再也不能忍受他的暴力?那当时为什么还回去?
孙英杰:今年2月回去实际上还是对这份师徒情谊心存感激。毕竟,我从1995年开始就一直跟他训练。可人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王指导不仅打我一个人,我所有的队友谁没挨过他的打?他打队员几乎是家常便饭。可以说,我是被他打大的,有时候训练找不到状态他打,比赛成绩不好他也打。我记得有一次赛前训练我的状态一直不好,他就让我不停地跑,每天都打我……
新华社记者:如果是这样,你们没想过反抗?
孙英杰:体罚在我们队里就是训练的一部分。反抗?谁敢啊?我们毕竟都是孩子,他是教练。队里像个大家庭,家长教训孩子难道不正常吗?这都是我们小时候的想法,但现在我都快30了,我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你还这么打像话吗?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体罚是2000年前后,他把我鼻子打骨折了,整个脸都肿起来,面目全非,腰也打坏了;他还把我送到满洲里的乡下去,让一个队员看着我,我们就住在他一个亲戚家里,就一间很简陋、偏僻的小屋;训练是不行了,腰都没法弯,洗衣服什么的都做不了。其实小时候的想法也挺简单,王指导这么做是对我们好,他是恨铁不成钢。要出成绩,就必须忍。
新华社记者:这次你却选择离开,也就是说忍无可忍了?怎么产生这些变化的?
孙英杰:这次打我是因为所谓手机短信的事(记者注:日前王德显及其妻子朱某向媒体称并未体罚孙英杰,而是孙整日沉溺于不良短信,无心训练),那是我朋友借给我的手机,被王指导知道了,他就在训练的时候当众训斥了我,朱医生(即王妻,是长跑队队医)也在旁边骂我,骂得非常难听。随后他们把我叫到一个房间里,王指导又像从前那样狠狠打我,一边打一边骂我堕落了,忘恩负义了……他通常就用秒表带、三角带、皮带这些东西打,他认为他摸透了我的性格,认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忍下来。但是这次我受不了,毕竟我那么大了。再说我晚上用手机怎么了?即使有什么庸俗短信又怎么样?这是我的私生活,你翻看我的短信已经触犯了隐私。在我们队里,报纸、书籍、杂志、电视这些一般都是不太让看的,也不许用手机,更不用说谈情说爱。他就希望你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但是人会改变,那么多年来我经历了多少事情!我慢慢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对人生的看法,这些东西不是你强加给我我就必须接受的。这么多年我们在改变,他却一点没变,他还在用他过去的方法训练和改造我们,这样不行。我离开他不是忘恩负义,仅仅是希望改变,难道改变就是堕落?我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新华社记者:就你所知,体罚队员在中国田径界常见吗?中国体育经过那么多年发展,成绩上去了,训练手段和训练理念没有改变?
孙英杰:体罚真是司空见惯!各个队就像大家庭,外人怎么知道家长怎么管理他们的孩子?知道了又能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中国田径圈子里甚至很多领域里的家长式管理还是很常见,体罚、辱骂都再平常不过了。的确,中国体育事业上去了,训练手段和观念跟国外比还有相当距离。我真希望教练能多跟队员交心,毕竟运动员都知道出了成绩对自己好,谁都不傻。为什么非得用暴力解决问题?时代在发展,对教练的水平也有新的要求,就看教练自己能不能积极地改变。我说过,这么些年了,我自己在改变,我的队友在改变,王指导也应该改变。但是,有的改变容易,有的改变就太难了……我就非常羡慕国家女子竞走队教练和队员的关系,教练对她们就像对待朋友一样,跟她们说心里话,教她们上网,还一起探讨新鲜事物。多好啊,这才是我需要的教练和运动员的关系!我们虽然是师徒,但从人格上说,是平等的,都需要彼此尊重。
新华社记者:离开王德显之后你的心态怎么样?毕竟他带了你那么多年。
孙英杰:是啊,他毕竟带了我那么多年,毕竟是我的恩师。所以我一直对他心存感激。离开他我也很心痛。可我的确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也非常想对他说:‘王指导,你必须看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变化,也希望你今后不要再体罚队员。’其实王指导从前很不错的,对我们也很好,我有什么心里话还能跟他说说。直到朱医生来到他身边之后他才越来越粗暴(朱某是王德显第二任妻子)。但我最伤心的事是他这次居然否认打过我!我的伤他能否认吗?当时把锁骨都打坏了,第二天没办法训练。我的背上也没一块好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都是血,肿起老高。这次他的态度让我父母非常生气,他们现在的态度也很坚决:训练上你可以粗暴,生活上你还这样就不行。他们决定全力捍卫我的权利。
新华社记者:离开王德显以后怎么安排你的训练?你的目标在哪里?
孙英杰:我现在仍然是火车头的队员,只不过暂时没有教练。明年我就可以参加比赛了,第一个目标当然是2007年的北京马拉松赛,我仍然相信自己的实力。当然,我的最终目标仍然是希望代表国家征战2008年奥运会。
新华社记者:有消息说你到云南来是为了追寻爱情?
孙英杰:只是过来训练,就我一个人。我是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事业仍然是第一位的,个人问题目前暂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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