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如海一身藏
杨绛,1911年生于北京,江苏无锡人。1932年毕业于苏州东吴大学。1939年后历任苏州振华女中(沪校)校长,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学院外文系教授,国立清华大学外语系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钱钟书与杨绛,这两位在中国现当代文化史上堪称双璧的夫妻,一生经历了多少历史的风雨波折,但相扶相守,让人艳羡。
据说钱钟书的小说《围城》,正是因为观看了杨绛创作的话剧《弄假成真》,才被启发和激励出创作灵感并开始写作的;“文革”后期,钱锺书和杨绛被迫住在社科院的办公室里,钱撰写《管锥编》,杨翻译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两人苦中求乐,都作出了足以传世的贡献;晚年的钱一家,闭门谢客,安心读书,一家三口,每人一个地方,守着一块净土,都在自己的领域中耕耘。对于他们夫妻的精神生活,杨绛在她的散文《我们仨》中写到很多,那种独特的人生境界与趣味很可能是世间少见的吧。这一点,钱钟书显然要比鲁迅、胡适甚至是徐志摩这些很开风气的现代文人要幸运的多。
杨绛最大的功劳是保住了钱钟书的淘气和那一团痴气。这是钱钟书的最可贵处。他淘气,天真,加上他过人的智慧,成了现在众人心目中博学而有风趣的钱钟书。
我从1938年回国,因日寇侵华,苏州、无锡都已沦陷,我娘家婆家都避居上海孤岛。我做过各种工作:大学教授,中学校长兼高中三年级的英语教师,为阔小姐补习功课。又是喜剧、散文及短篇小说作者等等。但每项工作都是暂时的,只有一件事终身不改,我一生是钱钟书生命中的杨绛。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作,常使我感到人生实苦。但苦虽苦,也很有意思,钱钟书承认他婚姻美满,可见我的终身大事业很成功,虽然耗去了我不少心力体力,不算冤枉,钱钟书的天性,没受压迫,没受损伤,我保全了他的天真、淘气和痴气,这是不容易的。实话实说,我不仅对钱钟书个人,我对全世界所有喜读他作品的人,功莫大焉!
“我今年100岁,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边缘,我无法确知自己还能往前走多远,寿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净这一百年沾染的污秽回家……”
“我把稿子交出去了,剩下怎么卖书的事情,就不是我该管的了。而且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所以开不开研讨会——其实应该叫做检讨会,也不是我的事情。读过我书的人都可以提意见的”。
“我们三人就此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我清醒地看到以前是我们家的寓所,其实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