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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美培训,榜上有名

 

CCTV.com  2009年06月30日 12:19  进入复兴论坛  来源:央视网  

  第二章 赴美培训,榜上有名 

  选择大定

  (1942)

  1942年,我从西南联合大学航空系毕业,这就面临找工作了。我们毕业时,班上二十四、五个同学,后来真正搞航空的不到一半,多数同学改行了。

  那时昆明很乱,交通也很不方便。后来是陈纳德的飞虎队(注1)从缅甸仰光过来,把日本的飞机压住了,我们才不受罪了。要不,老百姓老是要躲避空袭,一天到晚非常紧张。

  美国飞行教官陈纳德是第十四航空队,又称“飞虎队”的创始人。后来我在美国学习期间,在宾夕法尼亚的威廉斯堡,曾经由带队的领导带着,到他的住处拜访,与他进行座谈。他的英文名字是ClaireLee Chennault,他是一个很潇洒的人,个子不高,面部的肌肉长得很有特点,说话很率直。

  陈纳德的飞虎队是1941年8月1日成立的。“飞虎队”的全称是“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招募的都是热心支持中国抗日的美国青年,在形式上并不是正规军。不久,他们在昆明初试身手,首战便给了日本战机一个迎头痛击,在这以后,接连创下击落日机的佳绩。就这样把“日本鬼子”压下去了,日本的飞机不像开始时那样猖狂了。

  在我前一届毕业的同学中,有在贵州大定发动机工厂(注2)工作的,他邀我去。那是国民党搞的一个生产航空发动机的工厂,后来我们在建设“三线”的时候,还用过这个厂。

  大定这个地名是很早采用的,什么意思呢?是汉族人要“定”苗族人。解放以后,这个地方改名为大方。

  毕业以后,我就开始考虑自己的职业。当时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可以做买卖。我的有些同学就是做买卖,有一点钱,搞一个汽车,跑滇缅路,贩一批货,就可以发国难财、赚大钱。另一个,就是到大定,去搞航空发动机。

  我那时已经有了爱人,毕业的时候我们就结婚了。

  说起我的爱人,我们还是很有机缘的。她原名华允娥,是我在扬州中学的同学。在初中的时候,由于是男女同校不同班,也就是同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起上课,学校分为男子部和女子部,所以在扬州中学的时候,我们并不认识。

  她初中毕业后,就读淮阴高等师范学校,后来就当了小学教师。日本人打到江苏的时候,为了不当亡国奴,她也历经艰辛,到了昆明。先是在同济大学,后来通过亲戚介绍,来到清华大学的会计处工作。到昆明以后,扬州中学的同学聚会,见到了她,噢!原来还是扬州中学的同学。我经常说,没有抗战,我不会上大学,也不会与我的爱人认识。

  后来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在我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了。

  我们的婚礼,是清华大学的校长梅贻琦(注3)先生做证婚人。在那时,大学的教授、校长都没有什么架子。因为我的爱人是清华大学的职员,跟梅贻琦先生的家属很熟悉,他知道华小姐要结婚了,很关心,于是我去请他来做证婚人。两位主婚人,一位是著名的社会学家潘光旦(注4),他的腿有残疾,行走不便;还有一位是生物学教授陈桢(注5),他和夫人都是扬州人,和我爱人算是同乡。

  我们结婚,按照那时的习惯,在中央日报上登出这样一则结婚启事——“1942年7月19日,吴蔚升(这是我当时的名字,后来改为吴大观)先生与华允娥(这是我爱人当时的名字,后来改为华国)女士在××××举行结婚仪式……”然后,在工学院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置办了一点小点心、茶水,正面摆一张台子,梅贻琦先生坐在中间,潘光旦先生和陈桢先生坐在两边。我们两个人向主婚人、证婚人和来宾鞠躬,主婚人和来宾都讲了话。

  那天除了我们尊敬的师长,还有沈元(注6)、张世英等三十多位同学参加了我们的婚礼,到场的人高高兴兴地在一个红绸布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向我们表示祝福,婚礼简朴但很热闹。就从那一天开始,我和爱人风风雨雨,走过了半个多世纪。很可惜的是,那幅留着来宾签名的红绸布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搞丢了。

  前面说过,在我前面毕业的同学找我,要我去大定。那是中国历史上建立的第一个航空发动机厂,买的是美国的发动机专利,在那里制造、生产。我带着新婚的爱人去了工厂的所在地——大定县羊场坝。

  当时我们是三对夫妻同行,都是新婚燕尔,也都是西南联大的。其他两对是梁守槃教授(注7)夫妇和潘延龄夫妇。梁守槃先生是老师,他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的硕士,回来在西南联大机械系任教,教我们内燃机。

  从昆明到大定,我们分乘三辆卡车。路非常难走,车子颠簸得非常厉害。途中“啪”的一声,我的箱子突然从车上被颠落在地,七零八落的,我们赶忙停车,大家下来一起帮忙找东西!

  那个地方,真是穷啊!而且是土匪窝!今天是这个村子里的土匪去抢那个村子,明天是那个村子抢这个村子。我们去了以后,梁先生是老师,工厂另外安排接待,我们和潘延龄夫妇就住在老乡的茅草房里。我记得有一天,因为我拉肚子,夜里起来到外面的一个小山坡后面,蹲在那里解手,一大群土匪就从我的身边跑了过去,过一会儿,就看到对面的山头上火光冲天,土匪在烧房子了。

  我们两家人住一间房子,只能在中间拉一根绳子,把被单挂在上面隔开。就在那个环境下住了一个星期,后来才搬到工厂盖的房子里,也是茅草屋,不过比老乡家的要好一些。

  那个厂子是属于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的航空委员会,属军队编制,有一个警卫连的部队站岗。但给我们也发枪,夜里还要排班站岗。因为过去发生过被土匪抢的事件,还打死过土匪,所以一天到晚还挺紧张的。

  我们吃水是靠老乡挑来卖给我们。老乡很穷,冬天穿不上裤子,就用麻袋片围着身子,穿着草鞋。一挑水也卖不了几个钱。真是不毛之地,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非常苦。

  厂房就在大溶洞里,两个大溶洞,一个叫乌鸦洞,加工车间就建在那里。洞的宽度和深度都超过100米,洞高约60米,建的厂房有三层,底层是各类仓库,中层是机工车间,上层是总装车间。还有一个叫清虚洞,洞中有一个很大的天窗,可以看到天空,翻砂厂、螺旋桨厂等配套工厂就准备建在那里。我印象很深的是洞里面有一种像跳蚤一样的昆虫,咬起人来很厉害,奇痒无比。

  去了这个厂以后,感到虽然艰苦,但还是挺有意思的。因为那时在学校念书的环境条件比较差,试验、实习等都比较简单。一到大定的工厂,那里有从美国运来的各种机床,学习的条件很好。

  给我安排的工作是什么呢?在设计课,负责接收从美国来的资料——工艺规程、技术图纸。有点像我们现在的技术资料室,我一个人主管。这个工作很好,在学校里只接受了一些书本知识,在这里可以接触到大量的在实践中有用的东西。虽然设计资料不很详细,但工艺资料是全套的,可以学到的东西很多。那时搞的都是活塞式发动机,还没有喷气发动机呢!

  据说这个厂建厂的投资是蒋介石50大寿的生日礼金。我在那里二年多的时间,第一任厂长叫李柏龄,是清华赴美留学的高材生,第二、第三任厂长分别为王士倬、顾光复。有一位副厂长叫戴安国,是戴季陶的儿子,还有一位总工程师是李耀滋,他们两位都是中校军衔。

  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个小工厂,国外回来的留学生有八位,包括厂长李柏龄。副厂长戴安国从德国回来,他是蒋介石的干儿子;总工程师李耀滋是MIT毕业的;还有钱学渠,他是钱学森的堂兄,是搞机械加工的;张汝梅是搞工具设计、制造的,曹有诚是搞冶金的,程嘉垕是搞铸造的,梁守槃搞飞机发动机。这些人都是美国、欧洲留学回来的,不少是MIT的硕士、博士。在那个时候,这些人抱着发展中国航空工业、航空救国的信念,在那么一个艰苦的地方,兢兢业业,不辞劳苦,也真是不简单呀!

   在大定的日子

  19421944

  

  那时的条件艰苦啊!发电用的是老柴油机,用苏联报废的发动机来发电。每天晚上只给两个小时电,晚上7点到9点,其他时间就要点油灯了。我白天接收资料、校对图样,晚上,我就把有关的资料、图样带回家来看、抄、学习,我抄东西的本领是很高的。晚上,我把图样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再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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