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毛毛的那天,是沈阳入冬来最冷的一天。我们在沈阳体育学院的会议室里,捧着热水杯子取暖,听院长、教练聊着张毛毛。突然门被呼地撞开,一个头发短短像个男孩子的姑娘抱着拳就进来了,“院长好、教练好,这是电视台记者吧,你们好,对不起,我来晚了!应该叫你姐吧。”嗓门很大,语速极快,屋里瞬间就亮了起来,也暖了起来。
张毛毛极有主见,小时侯她原本叫张博遥,因为嫌笔画太复杂,小小年纪就自己改名为毛毛。她很得意这个名字,觉着又亲切又容易上口。学拳击,也是她自己作的主,练了很长时间才告诉母亲。
张毛毛的人缘很好,上至院长下到校工,每个人见到她,都会怜爱地叫着,“毛毛呀!”每个人说到她,都夸她懂事是个好姑娘。拳击队的队友们对她更是直挑大拇指,说她特别够哥们意思。有一次,队友夏佳在训练中崴了脚,张毛毛主动把护腕借给她,自己光着就上场了。这种事很多,而这种时候,张毛毛最爱说的是,“我没关系。”
和张毛毛在一起很轻松很开心,她有说不完的话。她给我们讲第一次站在世界赛场上的那场比赛。因为签证的原因,他们是在比赛的头一天才到的美国,抽签也是别人代办的。第二天的比赛,对方是来自拳击水平很高的欧洲地区的冠军,不了解带来的紧张,倒时差造成的疲倦,让她一夜难眠。在国内从未碰到对手的她决定豁出去了,谁知一上场,对方就被打趴了。余下的比赛,信心大增的张毛毛便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她生命中第一个世界冠军。说完这些,张毛毛直对我嚷嚷,“妈呀,我发现自己还真挺厉害的。”
虽然得了冠军很荣耀,但张毛毛说,就算从此不再比赛,她也不会停止练习。当初一块参加拳击队的姑娘们几年来都陆陆续续地走了,都受不了这份枯燥这份清苦,还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但张毛毛坚持下来了,因为她太喜欢拳击了,喜欢那份出拳、躲闪、重击的刺激。有的人装病来逃避训练,但是张毛毛,你要是不让她训练,她会认为那是对她的惩罚。
除了拳击,张毛毛就爱踢球骑马,据说球踢进了校队,马骑出了专业水准。好动的她,几乎不能安静地坐上一会。不是跟你说话,就是给你拿吃的,要么就找点东西给你看。我问她怎么这么爱动,她告诉我,“小时侯我住的那院,男孩子多,跟他们玩,爬树打架什么都来。”张毛毛爱打架也是出了名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大了以后,除了成了“打架王”—拳击冠军,只有一次,她因大打出手,让很多人“耿耿于怀”。那是在沈阳体育学院的足球比赛场上,双方正在激战,忽然对方的球员拉扯下了她们队一个队员的裤子,张毛毛不干了,冲上去猛揍了一顿。这顿揍让张毛毛挨了个处分,虽然事后她也觉得有点冲动,但今天提起来,她还是说不悔。这就是张毛毛。
在张毛毛的房间,到处堆满了东西,写满了随感,挂满了零碎,她说她就喜欢凌乱美。她还自己动手在墙上做了个五环标志,五环标志下放了个拳击娃娃。张毛毛的字写得不是很好,她还经常练毛笔字。她讨厌别人说搞体育的是文化棒子,在学习上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我看她在国外拍的录像带,在里面她“哇哇”地对着外国人说着英语。
一个多月后,有一天小外甥翻动我的照片,指着我和张毛毛的合影问,“这个哥哥是谁?”大笑过后,拳击台上八面威风,拳击台下笑声朗朗的张毛毛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周劲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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