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2001年4月，一部为全社会广为关注的法律——《新《婚姻法》》正式出台，到目前实施整一周年。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部法律象《婚姻法》这样，从它的修订到公布、以至最终的实施引起了全国上下如此众多的中国百姓的关注。因为这部法律,关系并规范着我们每个人的婚姻家庭生活。像婚外同居如何认定，夫妻财产怎么分，离婚过错赔偿的标准是什么，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禁止家庭暴力”第一次被正式写入法律。那么什么是家庭暴力，它究竟有什么样的危害？我手上有这样一个权威的统计：全国有相当一部分家庭存在家庭暴力，而且绝大部分是丈夫对妻子实施的暴力。今天我们就从江西姑娘刘秋云的遭遇走进今天的话题——《围城里的硝烟》。
解说: 今年4 月,在南昌市叠山路的一个老年人茶艺馆里,我们见到了失去右手的刘秋云。乍看上去,很难将她与当地骇人听闻的家庭暴力案联系在一起,但是右手残缺带来的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缺憾，不时勾起她对往事的辛酸回忆。
解说： 1999年11月18日，悲剧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刘秋云：1999年11月18号，那天他要跟我（过性生活），我就不同意，他就打我。
刘秋云的母亲：她做了葡萄胎刮产手术，医生说要两年不能同房。她一满月，就要跟她同房，她不肯，就打了她，她就跑回家来了。
解说：这天，刚做完妇科手术的刘秋云住在娘家休养，丈夫罗福生就找上门来，对不愿和他回家的刘秋云一顿毒打。
刘秋云：打得身上青了，眼睛这里也青了，这里也让指甲挂破了。
刘秋云的母亲：她跟我说，他打了她。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到我家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解说：罗福生打完妻子之后，看到刘秋云还是这样不顺从自己，他气急败坏地跑进厨房，抓起了一把菜刀。
刘秋云：没想到他会去拿刀，我没注意他。看到他拿刀的时候，我就往外跑，被他拉住了。
解说：罗福生挥刀向妻子刘秋云的右手砍了四五刀，鲜血当时就流了一地。
刘秋云：第二刀的时候，我也知道，那以后就不知道了。
记者：当时疼吗？
刘秋云：疼，当时手发麻。
解说：罗福生丢下血泊中的妻子，迅速逃离了现场。10分钟后，苏醒过来的刘秋云跑到离家最近的东湖区墩子塘派出所报了案。
南昌市公安局东湖分局墩子塘派出所警官 乔中央： 中午12：00左右，我听到外面叫救命，我就赶紧从里面跑出来。跑出来一看，这个女的，左手拿着被砍掉的右手跪在地上。我一看这情况：这手血直流，这手全部剁下来了。我一看这情况，我赶紧说卡着手，把血止住，我赶紧拦着一辆的士过来。
解说：妻子刘秋云就是因为身体有病，不顺从丈夫的性要求，就被砍去了右手。那么，是什么样的环境酿成了这样的悲剧和这样暴虐的丈夫呢？
解说：今年20岁的刘秋云是江西省南昌县南新乡人。手被砍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农村。15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带着弟弟和妹妹嫁到了南昌市。第二年，父亲做主，把她嫁给了本乡农民罗福生。一年后，刘秋云生了个儿子。随后，罗福生要求刘秋云生第二胎。遭到拒绝后，他便对刘秋云拳打脚踢起来。对罗福生打老婆，村里人大多见怪不怪。
村民：家家都有这种情况，（家家都一样）家家都有打老婆的情况。我们在农村生活比较困难，有时烦的话，就会考虑（打老婆）这种事情。
村民：没钱打嘛，有钱不会打。
记者：他（丈夫）打过你吗？
村民：打呀，没钱就打。
记者：没钱就打你？
村民：是喽。
村民：为了钱的事，经济困难或者赌博，或者事情没做呀，这边输了钱，那边没做事，（夫妻）就容易造成矛盾。
解说：别人挨了打，还回娘家去诉诉苦，而刘秋云从来都是自己承受着痛苦。
刘秋云：打了好几次，我妈妈都不知道，家里人都不知道。瞒就瞒一点。
记者：为什么瞒？
刘秋云：夫妻吵架，吵到外面去，人家会说闲话的。
解说：怕人说闲话刘秋云没有将挨打的事告诉妈妈，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让母亲再为自己的事操心了。因为几年前，妈妈就是经常挨爸爸打，实在受不了而离开家的。
刘秋云的母亲：跟他（秋云爸爸）结了16年婚，打了16年。全身都是伤。在田里做事的时候，经常把我摁在田里喝泥巴，喝水；摸到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打我。
刘秋云：（爸爸打妈妈）打得好狠。打得比我们打架还狠。
刘秋云的母亲：我婆婆叫我出来的，我在家里生活不下去，是她叫我出来。她说我去逃命，叫我出来逃命，在他身边会打死。
解说：妈妈逃脱了虎口，留在父亲身边的惟一女儿刘秋云却又遭遇了和母亲同样的命运。血案发生后，妈妈的心碎了。
刘秋云的母亲：我想不到她这么苦的命。这么好的人，这么年轻就没有了一只手。挺伤心。我一想起来，这样我也有点责任。
解说：妈妈当时不堪忍受父亲的打骂而离家出走，在年幼的刘秋云心中留下了一道看不到的伤痕。
刘秋云：（妈妈）逃的时候，村上好多人说闲话。有的人好会骂我妈妈，说妈妈是这样的人，嫁第二家，跟人家跑，儿女都是一样的。我就想争一口气，我不想嫁到第二家。
解说：就是为了争这口气，刘秋云一直忍受着丈夫罗福生从身体到精神的摧残，直至右手被丈夫砍掉。
解说：惨案发生后，江西各大媒体在报道这一残害妇女案件的同时，也将关注的目光投向那些家庭内部的暴力行为。在强大的社会舆论和公安部门紧锣密鼓的追捕下，慑于法制的威力，外逃半年的罗福生于2000年6月23日，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在谈到为什么要砍刘秋云的手时，罗福生这样说：
罗福生：我接她回去，她就是不肯，开始吵吵。她撞我，撞得我打了她一下，斩了她一下。
记者：就是因为你打了她一下，然后你才到这儿来的？
罗福生：就是用刀打了她一下来的嘛！
记者：你用刀打了一下她哪里？
罗福生：她的手。
记者：你知道她的手怎么样了吗？
罗福生：我听公安说（手）断掉了。
解说：2000年12月26日，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此案，以故意伤害罪当庭判处罗福生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附带民事赔偿48000元。
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 刘艺军：一种比较典型的家庭暴力犯罪，再一个就是说他主观恶性特别深，所以综合整个案情来看，我们最后判了他无期徒刑。
解说：罗福生被判无期徒刑的消息传到乡里，乡里人普遍反映这样的判决太重了，他们认为夫妻打架是清官也难断的家务事。
村民：（丈夫砍老婆）总会有原因的，没原因不会砍的呀，就是有原因也不能把人手给砍掉。农村人不比城市人有工作、有知识。不懂知识，不是骂，就是打了。
村民：都是这样的，干起架来，要么回娘家，生几天气就又回来，没什么事。
村民：夫妻之间吵架老实讲是有的，也有打破头的。法律意识要淡薄一点。
解说：淡薄的法律意识，家丑不外扬的古训，使得大多数人没把家庭暴力当回事。据当地妇
联做过的调查表明：农村的家庭暴力案件，这几年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
南昌市妇联党组书记 妇联主席 李芸：罗福生这样把妻子刘秋云的手给砍断了这样一个事，我们接到以后，我们感到非常震惊，也非常气愤。他自己这样做，他毁了他自己，也毁了这个家。
解说：毁了刘秋云，又毁了自己一家老小幸福的罗福生，现在又是怎么想的呢？ 几经努力，我们也没有见到正在南昌市监狱服刑的罗福生。但是，在刘秋云家中，我们见到了罗福生给刘秋云写来的一封忏悔信。
刘秋云：以前都是我不对，不该拿刀砍你，事情发生后，我一直都在后悔。也许我今生今世都悔不过来。
解说：3年过去了，已经和罗福生离婚的刘秋云渐渐忘却了过去的惨痛经历。她开的小小茶艺馆现在白天是老年人娱乐的场所，夜晚也为她及家人遮挡了一些风寒。如今提起罗福生，提起过去的伤心事，刘秋云已经平静多了，对罗福生的怨恨也少多了。
刘秋云：原来恨他，现在过一段时间没什么了。现在为什么不恨他？没什么。
解说：刘秋云告诉我们，对于未来，她没有太大的奢望。
刘秋云：乡下的人有一个谣言，写一个“忍”字，就不会打架、吵架。我听人家说后也写了一个“忍”字，还会吵架、打架。我也希望我们家里人不吵架、平静下来。小时候我过得好好，大了就过得好苦好苦。
主持人：刘秋云的苦日子来自于家庭，来自丈夫对她的暴力伤害。根据新《《婚姻法》》及有关司法解释的规定，家庭暴力是指行为人以殴打、捆绑、残害、强行限制人身自由或者其他手段，给其家庭成员的身体、精神等方面造成一定伤害后果的行为。刘秋云案就是典型的因家庭暴力触犯刑律而受到制裁的案例。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副院长 周振想：在刑法典中，涉及到人身伤害的罪名，尤其是关于家庭内部的，有虐待、有人身伤害、还有故意杀人这3个罪名。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是一视同仁的，也就是说一个人伤害你的家庭成员，比如说构成重伤、构成死亡，这个量刑幅度和伤害一个路人，构成重伤、造成死亡，那这样的量刑应该是没有区别的。
解说：这些严重到触及刑律的家庭暴力案，数量不大，但相对集中于农村以及那些低收入、低文化层次人群中。
中国法学会《婚姻法》学研究会副会长 陈明侠：农村的背景反映出来的可能显得更粗野一些，因为他没有受过更好的教育，而且他的生活环境、条件、经济各方面，他就显得更直接、更公开、更肆无忌惮一些。
解说：我们曾经报道的案例中就有这样一些触目惊心的家庭暴力案：1999年4月，四川省崇庆县人姚勇因怀疑女友蓉蓉在外面与人幽会，在强迫其写下“检讨书”后，又强行在已经怀孕4个月的女友下身安装了一把贞操锁。1997年6月12日夜晚，北京市丰台区卢沟桥乡小井村的村民王立军与妻子董迎花因家庭琐事争吵，将一瓶易燃物泼向妻子，并将其点燃。造成董迎花重伤，并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
解说： 这些暴力行为均给受害方精神上、身体上造成了终身难以弥合的伤痛，施暴者也受到了严厉的制裁。那么家庭暴力到底是怎样产生的呢？专家认为，造成家庭暴力的原因是相当复杂的，但“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媳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传统歧视妇女观念的影响是相当重要的思想根源。
全国妇联副主席 顾秀莲：我们国家有5000年的文明史，有很多的社会的原因，从来对于男性和女性，就是这个平等的问题，现在法律上是规定的，但我认为，事实上还没有完全实行。
主持人：从惩罚犯罪的角度来看，暴力都是对人的生命健康和人格权利的侵犯。在触犯刑律时没有家庭成员从轻、其他人从重之分。但是严重的家庭暴力毕竟还是少数，现实生活中，大量的家庭暴力案件是情节轻微的，够不上犯罪刑事制裁的。这种情况下，家内家外处理起来就完全不同了。处在这种状况下的受害女性往往有苦难言。记者在上海就遇到了这样一位女性。
解说：方女士今年38岁了，这一天她来到上海市妇联进行咨询，她希望妇联能为她提供帮助，因为她想离婚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丈夫老打她。
方女士：关起门来 打头，打得鼻青脸肿，把头打肿大。
解说：方女士的家位于上海市闵行区万科城市花园，这房子是丈夫5年前为结婚准备的新居，目前夫妻二人已经分居，只有方女士带着孩子住在这里。记者随方女士来到她的家中，见到了丈夫施暴时毁坏的各种东西。
方女士：那只是已经分居了他（方先生）回来， 回来找我，找不到我，他就说要杀我妈妈怎么样的，他就把这刀刀锋没有了，就是这样斩，还有这铁锅，不锈钢铁锅他这样放在地上，这样用脚这样踩 踩坏掉。
解说：方女士早年毕业于上海化学专科学校，大专学历，1998年在加拿大取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一直在外企从事销售工作。方女士与方先生于1997年结婚，婚后方女士便辞了职。回忆在这房子中度过的日日夜夜，方女士说那简直像噩梦一样。
方女士：他在我结婚两个多月近3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打了，那时主要打架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那天他很晚才回来我打电话让他回来。他不肯回来结果他回来就开始打我。
解说：方先生早年在上海市化工实业公司工作，后来下海经商，应该算得上是位商场中的成功人士。方先生比方女士年长11岁，曾经有过婚史，和前妻有一个儿子。结婚照上的夫妻二人都带着甜蜜的笑容，很难想象这样的丈夫拳脚相向时会是个什么样子。记者找到了方先生，目前他一个人住在东安路一幢单位分的老房子里。他对打老婆这件事并不避讳。
方先生：以前我承认我打她，有原因的。她是影响人家休息，凌晨两点钟打电话给人家这让您觉得很没面子，这起码说不尊重人家我面子倒也无所谓，那么在人家没有做出激烈的反抗的情况下您为什么，那么生气呢他一般打人是什么方式是打耳光还是动家伙，他就是用拳头打我的头，然后把我的头朝墙上撞。
解说：方女士在新婚两个月的时候，第一次挨了丈夫的打，挨打的原因就是为了打电话这种琐事。在丈夫做过真诚的保证之后，她坚信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因为她仍深爱着丈夫。可3个月后，她又挨了第二次打。
方女士：他用拳头掀我拳头掀在我的左手上左手无名指就骨折了。
解说：方女士说原先只是为了一些生活琐事争吵，可时间久了，双方都意识到在很多问题的看法上他们都存在重大分歧，这使得夫妻感情出现了愈来愈大的裂痕。
方先生：我一直希望她自己出去工作。因为找工作不容易哪怕你每个月有一些收入整个家庭的开销他不肯出在你们婚后家庭收入你不工作他工作。 他工作都是由他一个人把持的。
解说：丈夫对妻子辞去了工作非常不满，这不是他眼中原先自立自强的妻子。而妻子对丈夫从不把收入交给自己支配也感到伤心失望。这个矛盾变得越来越不可弥合。可在方女士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1998年底，方女士产下一名男婴，这个孩子从一出生便成为了母亲被打的证人。
记者：爸爸打妈妈 你看到过吗？
方女士的儿子：看到过，打得警车都来了。
解说：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殴打也在一次次地升级。1999年3月方女士终于不堪忍受报了警。
上海市公安局闵行分局七宝派出所 朱宁：当时她伤势不是挺严重然后我们给她开了个验伤单让她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解说： 验伤单注明为皮下血肿，软组织挫伤，属于轻微伤。公安人员说对于殴打行为够上轻伤以上至重伤的才能追究刑事责任。够不上的，只能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进行罚款或拘留。
记者：按照你们的工作程序这还够不上采取什么措施？
上海市公安局闵行分局七宝派出所 朱宁：对。根据当时看的情况都属于轻微伤作为我们公安机关来说家庭矛盾嘛以教育为主。
解说：公安人员说方先生的认错态度很好，于是对夫妻双方都进行了批评教育便让他们回去了。可是丈夫的殴打仍旧在继续，妻子手上的9张验伤单便是证明。
方女士：就是到后来我丈夫根本不怕我报110他说你再去报110，110根本不会理你的。
解说：记者核实方女士共报警9次，每次都在派出所开了验伤单到医院去验伤。公安人员说方女士的伤每次都够不上追究丈夫的刑事责任。
上海市公安局闵行分局法制办公室主任 何炜：虐待罪都是自诉案件。如果构成犯罪要到法院直接去起诉。如果说是殴打他人或造成伤害的，那么就以故意伤害罪来定。
解说：公安人员说方女士的情况，可以自己去法院自诉，作为公安机关他们只能做调解工作。也许是不知道或是其它的原因，方女士从没去过法院。那么做丈夫的又是否意识到每次殴打他都处于犯罪的边缘。
记者：您知道那个界限是什么吗？您不知道 。
方先生：我知道是什么打成轻伤啊，或是重伤啊我觉得我们是在互殴。
记者：也就是说您知道构成轻伤就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方先生：对。
记者：那么在互殴的过程当中，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旦它造成重伤或者轻伤，您如何来控制这个局面让它不继续恶化？
方先生：小姐，我工作了30多年，我觉得我自己对自己的控制能力还是有的。
解说：看来方先生对自己的行为有清醒的认识而且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这是一张丈夫写于1999年8月8日的保证书，上面写明“打人不对以后坚决不再发生”。方女士说时间久了她明白，丈夫不断地打人又不停地讨饶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让她一切都顺从丈夫的意思，让她处于无可奈何之中。确实 3年的时间里妻子一直都在委屈求全。
方女士：为了孩子，为了面子都有的就冷下来了。
解说：2000年4月夫妻双方对这一天都记得很清楚，因为在那次打架之后妻子找到了居委会要求调解分居。方女士说3年的生活，丈夫已经把她残存的全部感情打完了。记者电话采访了居委会主任，了解那次调解的经过。
上海市徐汇区张东居委会 董主任：现在我建议冷处理一下，大家双方反思一下，想想过去好的时候一些矛盾问题是不是通过双方的努力能够解决这是我的指导思想。
解说：在居委会主持下夫妻二人达成协议，丈夫每月付2000元给妻子。二人正式分居。日子对方女士来说终于恢复了平静。目前二人分居已经两年，方女士说她想清楚了她决定离婚而且她认为就丈夫的打人行为，她应该得到赔偿
方女士：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法律上还是从任何角度说，应该对我和孩子都有所补偿。
主持人：两个女性遭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家庭暴力。尽管她们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经历，但是面对家庭暴力，她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均采取了隐忍、退让的态度。专家认为与其他侵权行为相比较，家庭暴力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隐蔽性。
陈明侠：就是觉得好像，如果我挨打了，那我婚姻失败了，我自己有问题，人们也会这样看，所以说这种隐蔽性就表现得在城市中更突出一点儿，但是无论城市很哦哪个村呢，就是说由于是隐私，是家事，所以这种它的隐蔽往往不被人发觉，即使发觉了，人们也不愿意管。
解说：正是由于家庭暴力案的这类特点，使得很多案件没有被及时发现并被有效制止，而导致了很多恶性的以暴制暴的刑事案件。
解说：1997年2月5日晚10点，家住北京市朝阳区的桂荣，在自己家中将与她同居3年的男友杀死。
桂荣：我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他，拿出改锥就钉在他脑袋里了。在他熟睡的时候，对，在他熟睡的时候，因为他不睡的时候，我也就只能这时候对他下手，所以就给他扎在脑袋里头了。
解说：桂荣说，与男友交往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共有9年，在这9年的时间里，男友打她，用烟头烫她，用皮带抽她，最严重的一次是1994年，男友在单位当着同事的面，用水果刀扎进了桂荣的颈部，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处4年有期徒刑。记者见到桂荣身上共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疤。
桂荣：我这身上这腿上磕的也是大疤，而且就是有的时候，你在河边走着走着给你踹河里去，你还得上来，不上来，不爬上来，拿砖头就往下砸你，砸完你还得爬上来，爬上来接着还往下踹。
解说：男友在出狱后又来找桂荣，在男友作出真心的忏悔之后，桂荣重新接纳了他，可惜一个月后，男友故态复萌，又开始动武。桂荣觉得日子没有任何指望了，只有杀了他才能彻底摆脱。
桂荣：确实我就觉得，我就想把我这孩子给人，我的命就交在这儿，我也就不想活了那时候都已经。没有意思，老这么，确实我觉得我也没有意义，而且我也觉得我这人挺熊的，挺窝囊的活得。
解说：案发后桂荣投案自首，桂荣的邻居、居委会干部、单位的同事共有161人签名要求法院对这个苦命的女人从轻处理。1997年12月，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桂荣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解说：这类案件在全国各地的陆续发生给社会敲响了警钟。 90年代中期，我国的一些立法、司法部门已经意识到对家庭暴力的受害方，司法保护方面的不足。湖南、宁夏、武汉、常州等20几个省、（区）市相继出台了制止家庭暴力的地方性法规或政策性文件；湖北建立了家庭暴力投诉中心，为受害妇女提供法律援助和临时性庇护；江西、陕西等省妇联组织与公安司法部门协作建立了反对家庭暴力的协作机制。这些举措不仅很好地制止了家庭暴力现象，同时也为“禁止家庭暴力”条款纳入新《《婚姻法》》提供了重要的事实依据。
解说：2001年4月28日，新修改的《《婚姻法》》不仅在总则中明文规定禁止家庭暴力，还强调只要受害人申请，居委会、公安派出所等有权对暴力行为予以劝阻和制止，公安部门还可以依法对施暴者予以行政处罚。应当说，现在，可喜的是引起了社会的关注，也引起了立法机关的关注，比如说修改《《婚姻法》》的时候，已经明确地规定了这一点，那么这个规定确实是有重要的意义。现在这个问题就在于怎么样通过舆论的力量，人民群众的一种力量，或者是在总结了许多的家庭暴力案件以后，使人们达成一种共识，就是说家庭暴力决不是一个家庭、某一个被害妇女的问题，而是全社会的一个问题。
解说：家庭暴力是一个社会问题，需要全社会、政府都来关注，全国各地在预防和制止家庭暴力方面都做了大量积极的工作。拿北京市来说，一些为遭受家庭暴力的受害妇女提供援助的机构已经确立，1992年在北京市一条普通的胡同里的几间房子内，中国第一个为妇女提供心理咨询的电话热线诞生，定名为“红枫热线”，这条热线开通以来，共接听了来自全国各地的6万个咨询电话。1995年北京市丰台区铁营医院成为中国第一个专门为受害妇女提供医疗救助的医院。2001年，中国第一个反家暴网站在北京建立，定期发布各种信息。
顾秀莲： 我们这个工作的机制，怎么灵活地保护这些事，那么这些都健全了，才能逐步实现消除家庭暴力。
主持人：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一群加拿大男士在胸前佩戴上这样一条白丝带以示对家庭暴力的谴责。后来这项“白丝带运动”在世界各地广泛开展，于2001年传到我国。佩戴了这一白丝带，就意味着您作出了一项庄严承诺：不向妇女实施暴力。我们衷心希望电视机前的您也把白丝带戴在自己的胸前，戴在自己的心里。
相关链接：
1995年，在中国召开的世界妇女大会上发表了著名的《消除对世界妇女暴力宣言》。
1999年，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确定每年11月25日为“国际消除对妇女的暴力日”。
2001年，新修改的《婚姻法》第三条明确规定：禁止家庭暴力。
2002年，为“国际反家庭暴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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