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甘肃法制报

　　即情悲剧

    社会生活是错综复杂的，法律所管辖的范围是有限的；而道德规范的行为却很宽泛，它将涉及到人际关系的一切领域和社会生活的全部。 ——题记

    陡峭的山崖，潺潺的流水，漫山的花椒林，曲折的乡间小路，古旧的木头房屋。如果不是这里——文县梨坪乡大寨村曾发生过一起特大杀人案，眼前的田园风光着实让人惬意。

    这座半山坡上叫马家杨家的小山村里，一对男女为了达到长期姘居的目的，在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里，男方用钢筋棍相继残忍地结束了女方丈夫和公公、婆婆3条人命，亲眼目睹血腥场面的女方却对公公婆婆的死没有一丝的怨恨。这个在邻居眼里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是蓄谋已久？还是一时的冲动？

    马纪祥，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竟是这起杀人案的主犯，又是女方杨毛娃的情人。不久前，记者前往案发地展开调查。

    进山

    11月9日上午9时30分，记者走进文县梨坪乡。案发地位于梨坪乡大寨村叫马家杨家的一个山坡上，整个马家杨家只有5户人，这里不通公路，交通工具主要是人背畜驮。

    12时50许，记者经过3个小时的跋涉，来到马家杨家——被杀害的马润平家。父亲和爷爷奶奶被杀后，在外打工的女儿马菊梅和马菊花也急匆匆赶回家了。那一天正是中秋节，是个团圆的日子，而“团圆”二字却是这个家的悲哀。

    说起家里发生的事，大女儿马菊梅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小女儿马菊花也闷着头自己做饭，偶尔抬起头看看记者，显得不知所措。坐在一边的大女婿马凡勤听着记者的问话一言不发，小女婿侯霞林倒是很热情，一边给记者倒水一边说家里的事。

    侯霞林说：“今年我们4个人(两个女儿和女婿)正月就出门到新疆打工，农历八月初十亲戚打电话说家里出事了，让赶快往家走。由于路途遥远赶回来已经到八月十五了，人都安葬完了。”

    记者问：“回家后知道家里为啥出的事，亲戚说了没？”

    侯霞林愣了一会说：“没人说。一般家里是一个月打一次电话，出事前一个月岳父和岳母两个人(马润平和杨毛娃)一块打的电话，没说跟马纪祥家有矛盾。”

    说着说着，侯霞林话题一转说：“杀人犯(马纪祥)离岳父家最远不超过20米，一个人没成家，种庄稼不方便，就和岳父家互相帮助种庄稼，关系挺好的。”

    马家杨家离大寨村还有5公里的山路，也是离马家杨家最近的一个村庄。在大寨村，记者走进村边一户人家，说起马家杨家出的事，老人欧跃武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他说：“马纪祥和杨毛娃的关系(姘居)已经有十几年了，谁都知道，他要把马润平打死结婚。”更让欧跃武老人生气的是，在马润平及父母被打死后，最先赶到的欧跃武和部分村民到马润平家时，马润平的妻子杨毛娃面对丈夫和公公婆婆的死没有任反应。站在一边的欧跃武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一个人(指杨毛娃)害了四条人命，马纪祥该枪毙，杨毛娃更要枪毙！”

    侯跃武还告诉记者：“前几年，马润平身体不好，两家人在一起搞生产，也就那么过着。今年三伏天，马润平不同意妻子杨毛娃和马纪祥过了，夫妻俩经常吵架，出事的前一个月，吵得凶得很。杀马润平肯定是杨毛娃的点子，因为马润平死后杨毛娃没丝毫痛苦。”

    欧跃武还悄悄地告诉记者：“2003年，就在这次出事的马家杨家，两户侯姓人因为邻里纠纷打架，结果输的一家主人气不过，就在打架的一户人屋里服毒自杀了。后来，村上领导和那户人是亲戚，死人的事情也没往上报，村委会调解这家付服毒自杀者安葬费6000元，结果调解不成，那户人也举家搬迁到外地了，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据记者调查了解，服毒自杀者的儿子就是马润平的小女婿侯霞林。

    在大寨村，记者见到了刚干完农活的村党支部书记侯有林。他说：“杨毛娃和马纪祥的不正当关系附近村里的人都知道，前五年就做工作，是杨毛娃勾搭马纪祥。2004年，有人给马纪祥介绍过一门亲事，听人说杨毛娃死活不同意，最后也没成。2005年4月，乡党委书记王永宁在村上检查工作时，找到马纪祥谈过，教育马纪祥要守法，要讲道德，不能喜欢别人的媳妇。出事前也没吵过架，没有任何征兆。”

    对于村党支部书记所说的“出事前没吵过架，没有任何征兆”的说法，大寨村的尹改娃老太太直摇头，说：“杀得很惨！女方勾搭男方时间长了。”村民侯成国边抽烟边告诉记者：“杨毛娃跟马纪祥的关系不是一半年的事情了，出事是必然的。”一起聊天的村民侯树青、马侯斌也这样说。

    在与大寨村邻村的一个山坡上，记者见到沟底下村党支部书记杨树桂，记者问及大寨村杀人事件。杨桂林说：“知道，听说是男女关系的事。”对于3人惨死的现实，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走了一段路后，他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沟底下村这几年没出什么事，村里民事纠纷不上交，等问题成堆了就不好解决！”杨桂林显得很自豪。

    晚上7时多，记者见到了刚从外边赶回来的梨坪乡党委书记王永宁，他一字一顿地说：“梨坪乡是文县最偏远、最贫穷的乡，好多人找不上对象，一般的恶性事件，都是找不到对象引起的。大寨村发生杀人事件的前20多天，全乡进行第三次矛盾纠纷排查调处工作，9月12日，在大寨村进行摸排，没摸出来。事情发生后，到现场去，村民们都说两家人没吵过，没打过。杨毛娃和马纪祥在一起已经17年了，在全乡这不是一个个例，每个村或多或少有多个男人共用一个媳妇的现象。”

　　破案

    杨毛娃和马纪祥一起姘居17年了，这在梨坪乡不是一个个例，对此，记者的第一反应是吃惊。然而，令所有人惊诧的是——2006年9月30日傍晚马家杨家连杀了3人，“人命出于奸情”这句古话又一次印证了血案。

    9月30日23时许，文县公安局接到梨坪乡党委书记王永宁电话报称：“梨坪乡大寨村杨家山社村民马纪祥向文书报告，声称同村村民马润平因琐事与其父、其母发生争吵，后手持木棒将其父母打死后自杀。”据记者了解，在这起恶性杀人案件之前，这里的人们是不会轻易主动上报案情的。

    接到报案后，文县公安局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派副局长王新怀迅速带领刑技人员赶赴现场，陇南市公安局得知案情后，立即派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晓虎带领刑侦支队长高洪及刑侦技术人员协助案件侦破，并成立了“9·30”案件专案组，开展现场勘验和走访调查工作。

    经查：死者马进卫，男，现年67岁，文县梨坪乡大寨子行政村杨家山社农民。

    死者侯丑娃，现年69岁，系马进卫之妻。

    死者马润平，现年41岁，系马进卫之子。

    办案民警经过慎密的现场勘验和走访调查，排除了马润平因琐事杀害其父母并自杀的可能，认定这是一起特大故意杀人案。

    通过进一步调查证实，报案人马纪祥与马润平之妻杨毛娃有多年的暖昧关系，且有重大杀人嫌疑，同时杨毛娃有共同参与包庇的嫌疑，专案组决定将两人分开进行审讯。

    10月2日凌晨3时，命案在身的犯罪嫌疑人马纪祥终于供述：为了达到长期与杨毛娃姘居的目的，他杀害了马润平及其父母。
    马纪祥(又名马进山)，现年36岁，文县梨坪县大寨子村杨家山社农民。

    杨毛娃(又名杨美女)，现年35岁，住址同上。

    事发于2006年9月30日，马纪祥给马润平家帮忙种麦，回家后因琐事与马润平发生争执，马润平返回家中拿出木棒，找到马纪祥家中，马纪祥将马润平推出门外，马润平便用手中的木棍打马纪祥。马纪祥躲过后，木棍打在了马纪祥身后的杨毛娃的右胳膊上，马纪祥随即夺过马润平手中的木棍，一棍打在马润平的眼部，将其打翻在地。

    眼看马纪祥发疯了一样，杨毛娃及马润平之父马进卫见状，转身跑进自家院内关上大门，马纪祥返回自己家中取出一根1米多长，直径约2厘米的钢筋棍冲向马进卫家中，一掌推开大门，先将马润平之母侯丑娃一钢筋棍打翻在地后，追向逃往台子上的马进卫。这时马进卫手持斧头自卫，马纪祥冲上去夺过马进卫手中的斧头，用斧头从马进卫的头部猛击三下后致马进卫当场死亡。

    杀红眼的马纪祥又持钢筋走出门外，见马润平在路上翻滚呻吟，便上前用手中的钢筋猛击马润平头部致其当场死亡，后又将马润平推至路旁6米深的坎底，遂返回家中将已打断的木棍焚毁，将钢筋藏匿在其母马瓜子家中的炕眼里，这名杀人凶手竟然恶人诬告说，马润平弑杀父母。

    经法医鉴定，死者侯丑娃因头部遭受重击后致颅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脑挫裂死亡；死者马进卫因头部遭受多次重复打击致头皮挫裂、颅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脑挫裂死亡；死者马润平因头部遭受多次重复打击致头皮挫裂、颅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脑挫裂死亡。

    10月2日上午，专案组在犯罪嫌疑人马纪祥母亲马瓜子卧室的炕眼里提取一长约1.4米、直径2.2厘米的螺纹钢筋一根，在被害人马进卫家中提取斧头一把。至此，文县“9·30”特大杀人案成功告破。

    麻木

    案件告破了，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马润平的两个女儿见到记者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低头不语和木纳的表情。

    在大寨村，谁都知道马纪祥和杨毛娃在一起勾搭，可没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说这事。村党支部书记侯有林说：“男女不正当关系这种事，没证据，男的还可以当面说，女的就不好说了。”

    在大寨村，前几年400多口人，这两年村民都嫌这里环境差，迁到外地去了，现在只有200多人。

    侯有林说，这么多年马润平和马纪祥都这样过着，村里谁都没多大反应。

    在大寨村，谁都能讲出一段关于杨毛娃和马纪祥的暧昧故事。村民们说，杨毛娃体型丰满，看上去比同龄农妇要年轻。

    还有一个村民戏虐地给记者比划当时的场景，两个暴怒的男人先是叫骂，继而动武。眼看着两个打红了眼的男人越打越凶，全然是一付豁出命的架势，杨毛娃心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斗殴刚刚开始的时候，她曾尝试着扑上去要扯开他们；后来，一个男人愤怒地从家里拿来铁棍，开始疯狂厮杀。不一会儿，那一方倒在了血泊中，公公婆婆也倒在了血泊中……这是人的命！

    正如这位村民所说，斗殴的两个男人最终是为了争夺一墙之隔的邻居的一个女人。
    据村民们讲，在这座小山村里，杨毛娃和情人马纪祥比肩长大，他们经常一同憧憬未来。然而，就在她与马纪祥私自筹划结婚时，她又阴差阳错嫁给了年长她6岁的马润平。这在许多言情剧中，我们早已见惯不怪的类似情节，但这里却是一个真实发生的血腥而悲凉的案件。

    还有村民讲，杨毛娃的丈夫是个忍让厚道的老实人，只不过身体不好，又挣不来钱。许多年来，丈夫的隐忍维持了一种极为尴尬的格局。杀人案件的触发点，是她执拗的朝自己的情人——那个年轻、强壮和能干的男人追要一个理想的“婚姻”。

    在极度贫瘠的小山村里，只有身体强壮的男人才能干好农活，才有一份好日子的保障。然而，杨毛娃和情人竭力索要的那个“婚姻”，让双方走向了罪恶的深渊。

    采访结束已是夜幕时分，记者心情沉甸甸的，心头发出长长的疑问：一个长达17年姘居关系，造成了马纪祥杀死3人的恶果。是杨毛娃助纣为虐，还是马纪祥残暴不仁？是公众道德的麻木冷漠，还是调解教育的滞后？

　　道德

    目前，在婚姻法的修改草案中，“夫妻忠实”第一次出现在立法的平台上。

    “夫妻双方有互相忠实的义务，夫妻一方违背忠实义务，另一方应当依法向公安机关或司法机关请求排除妨碍”这条规定的出现，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然而，马润平一家的死恰恰与夫妻忠实有关，就是女方违背了忠实义务。

    新修改的草案中对忠实义务的概念、性质进行了进一步的明确：对于“夫妻间是否忠实”如何界定？忠实义务也称贞操义务，通常指配偶的专一性生活的义务，也称不为婚外性生活的义务。

    因为夫妻一方的不忠，引发的命案屡屡上演。就在记者文县调查完不久，康县一对男女为了达到长期姘居的目的，竟相继毒死各自配偶的案件，被一名知情人向康县公安局举报。

    接报后，康县警方通过外围调查、控制了两名犯罪嫌疑人。随后，警方开棺验尸鉴定后认为，两名死者均系老鼠药中毒死亡，并非正常死亡。警方立即对犯罪嫌疑人郭勇、钟某展开审讯。

    据犯罪嫌疑人郭勇、钟某交代，2004年3月以来，郭勇(男，汉族，现年35岁)与同村犯罪嫌疑人钟某(女，现年30岁)勾搭成奸，为达到长期共同生活的目的，决定毒死各自的配偶。2004年11月16日，犯罪嫌疑人钟某将事先准备好的老鼠药放进其丈夫郭强的茶杯中，致郭强喝完茶水后中毒身亡；2005年7月13日，犯罪嫌疑人郭勇将老鼠药放在其妻郭丽上山采蘑菇时携带的饮料瓶中，致其中毒死亡。目前，两名犯罪嫌疑人已经被警方刑事拘留。

    俗话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同明相照，同类相招。然而，在德与法之间，马纪祥情爱杀人酿成了人间悲剧，同时也给一个村子罩上了阴影！在这个闭塞的连一条道路都不通的村子里，人们为了生存，更为了爱情，何时能让道德、法律、文明规范各自的行为！(记者 聂麟)

 

责编：多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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