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对西方科技学习的渴望和热忱几乎贯穿了康熙一生,他俨然成为了中国“史上最热爱科学的帝王”。
这位称孤道寡的皇帝,对西学了解的程度令人瞠目:从天文、地理到物理、化学,甚至高等数学、西洋音乐,他全都学过,而且学得还不错。据传教士洪若翰的信中所述,康熙“自己选择了数学、欧几里德几何基础、实用几何学和哲学”进行学习,“神父们给皇帝作讲解,皇帝很容易就听懂了他们给他上的课,越来越赞赏我们的科学很实用……如果对学的东西还有不清楚的地方,他就不肯罢休,直到搞懂为止”。
康熙当政时期,西方器物纷纷传入中国,出现了西学、西艺盛行的局面。康熙对他的洋教师们可谓恩宠备至:在宫廷拨给他们专门的房间,提供一切必需品,甚至在外出巡视时也常常带上教士,同住一顶帐篷,同吃一桌饭菜,解衣推食,不嫌琐屑。
1692年,康熙在国内颁布了对天主教的解禁令,鼓励更多的传教士来华。1693年,康熙皇帝又特地派遣传教士白晋回法国,带去了给法王路易十四的礼品,并且进一步表示,希望招聘更多的传教士来华工作。
康熙对西学的满腔热情在西方不胫而走,引起很多人关注。1697年,德国著名的思想家莱布尼茨惊叹道:“我认为,康熙帝一个人比他所有的臣僚都更具远见卓识……他广博的知识和先见之明远远超过了所有汉人和满人,仿佛在埃及金字塔上又添加了一层欧洲的塔楼。”
在莱布尼茨盛赞康熙的同年八月,当时欧洲最大的造船中心之一的荷兰赞丹来了一群学习造船的俄国留学生,其中一个名为彼得的人,自称是个下士,和工匠们吃住在一起,凿木头、造军舰、学驾船样样出色,被师傅和工友们推荐为“优秀工匠”。他,就是俄国的沙皇彼得。
在瑞典,彼得扮作游客爬上制高点观察瑞典的要塞地形,测量绘制要塞平图;在英国,他冒充学者上门拜访牛顿,还和著名数学家弗哈森攀上了交情;在荷兰,他不但指挥快艇参加荷兰海军的演习,还利用闲暇去观看芭蕾舞剧……彼得甚至专门为出国特制了一枚印章,上面刻着一句话:“我是一个寻师问道的学生。”
既然康熙皇帝和彼得大帝都是醉心西学、善于吸收新知识的帝王,但为什么俄国走上了世界强国的发展道路,而清政府却日渐衰败?为什么欧洲在16世纪以后就诞生出近代科学,而中国却依然在蒙昧落后的状态中摸索?
实际上,康熙对西方科学的浓厚兴趣,仅止于个人爱好,对科学技术造福于国计民生的重大作用并无充分认识,他要维护的是帝王的权威和儒学的至尊。从主观上讲,他研习西学不是为了经世济民改造中国,促进社会发展,而是唯恐汉人习得而轻视满洲贵族。他对西学和西技的根本态度只是“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所以,无论多么先进的科学仪器,只能戴上华丽的镣铐,被深锁在紫禁城的深宫之内。而彼得对西方科技的着迷,一开始就来自于他振兴国家的强烈愿望,他将西方科技视作霸业利器,带着明确的功利实用目的。
很明显,康熙与彼得比起来,缺少的是这样一种认识:从思想上重视西学的兴起及其对历史将会产生的影响,从制度上为其发展创造良好的条件。
留言要注意语言文明,此间评论仅代表个人看法 查看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