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铁发言人资宝成泪洒新闻发布会现场
进入抢险第4天,杭州地铁一号线湘湖站塌方现场的气氛依然紧张而凝重。至今天,除8人死亡外,仍有13位施工人员失踪。抢险指挥部于18日晚宣布,由于已过72小时黄金救援时间,失踪人员已无生还希望。
这场事故被称为我国地铁建设史上伤亡最为严重的事故。11月18日,国家安监总局发出通报指出,经初步分析,此次事故暴露出五个方面的问题:一是企业安全生产责任不落实,管理不到位;二是对发现的事故隐患治理不坚决、不及时、不彻底;三是对施工人员的安全技术培训流于形式,甚至不培训就上岗;四是劳务用工管理不规范,现场管理混乱;五是地方政府有关部门监管不力。
在这个初冬,杭州发生的这场地铁坍塌事故,让人备感寒意,事故原因有待相关部门进一步调查,但毋庸置疑,在更普遍的意义上,该起事故本身,足以给人们多方面的提醒和警示。
层层转包――建筑行业“潜规则”?
发生坍塌事故的杭州地铁1号线湘湖站工段,建设单位是杭州地铁集团有限公司,设计单位为北京城建设计研究总院,施工单位为中国中铁股份有限公司中铁四局,监理单位为上海同济工程项目监理咨询有限公司。
“一流队伍中标,二流队伍进场,三流队伍施工。”遗憾的是,作为国家大中型企业的中铁四局也不能摆脱工程转包分包这一行业痼疾的嫌疑。
11月17日12时许,大批救援人员都聚集在杭州地铁事故坍塌的基坑西北角,一具遗体在这里被挖出,这是本次地铁事故被确认的第五名死者。
很快,等在一旁的工头确认死者的身份:方老川,46岁,浙江淳安人。
方老川是事发地铁施工工地上的一名木工。与方老川同组的木工,几乎都是淳安人,甚至彼此之间或多或少还有些亲戚关系。他们是在一个叫宋东风的工头带领下,于今年10月来到杭州地铁湘湖段,承揽部分木工活儿。
据介绍,宋东风并不是包工头,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要下工地干活儿,“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曹姓老板。通过这个曹老板,他们才能承揽到中铁四局的部分工作。”一位工人说。
据了解,在发生事故的湘湖站,大约有100多名工人,其中不少是农民工。除了木工,还有钢筋工、凿除工、杂工等。这些不同工种的农民工,分属于不同的承包人。
我国《建筑法》规定,“禁止承包单位将其承包的全部建筑工程转包给他人,禁止承包单位将其承包的全部建筑工程肢解以后以分包的名义分别转包给他人”;原建设部《房屋建筑和市政基础设施工程施工分包管理办法》也有规定:“禁止将承包的工程进行转包;发包人将工程分包后,未在施工现场设立项目管理机构和派驻相应人员,并未对该工程的施工活动进行组织管理的,视同转包行为。”
但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尽管如此,转包现象在中国的各类工程建设行业仍十分普遍。
“投资分包机制已成为我国工程建设的巨大隐患。”在查看了地铁工地事故现场后,国内知名隧道及地下工程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梦恕说,由于工程任务重但利润不高,不少企业只好薄利多销,先把活儿抢到手,之后再进行分包。表面上是它的队伍,实际上,工人可能是包工头招募的,只不过打着这些机构的牌子。
“这就是现在工程市场上的潜规则!”一位业内人士认为,现在工程质量、安全问题,大多都是工程层层转包导致。
“如果有人教我们一下就好了”
“不出事情才怪。”宋长法来自浙江淳安,是地铁湘湖站的木工带班师傅,他曾经参与上海地铁施工。在杭州风情大道的这次地铁施工中,宋带着七八个人一起干活儿。
“我觉得施工方式是不对的。”宋长法说,在上海地铁施工中,土挖进去一点儿,马上就有一个支撑撑上去,防止上面的泥土掉下来,接着挖土的小工才会继续往前挖,“到后来,你会发现,每隔3米就有一个支撑。”宋长法说。
但在杭州的地铁施工过程中,宋长法发现,挖土的人已经挖进去很远,甚至连土都已经清运出去了,支撑还没做上去。“支撑没上去,挖土的人就太危险了。”宋长法认为,这次事故原因,与施工人员缺乏施工经验、施工方式不对有关系。“被泥土埋在里面的,就有许多是在最南边挖土的人。如果支撑做好了,就算出事,他们也有逃生的机会”。
宋长法算是有“经验”的,看出了施工方式上的“不对”。但对许多承揽此项地铁工程业务的工头和他们手下的农民工,许多人并没有接触过地铁项目,有的甚至是第一次从老家出来打工。
躺在病床上,曹松柏心里始终惦记着29岁的儿子曹宏辉。11月15日下午,地铁站塌方时,曹松柏、还有他的亲家孙全运、儿子以及几个老乡,就在15米深的地下挖排水管道。15米,相当于5层楼那么高。而曹松柏与他的乡亲们,是18天前才来到地铁一号线湘湖站工地,对地铁施工几乎一无所知。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培训,刚进城就在地铁工地当上了工人。
他们告诉记者,来到这个工地后,除了被告知必须戴着安全帽出工,他们也没有任何安保措施,更没有人告知他们,出现了危险情况该怎么办。
45岁的打孔工人方德伦是少数幸运者之一。出事当天下午3时20分,他忽然听到很多钢管的碰撞声。抬头一看,粗大的红色钢管向这位湖北工人头上砸来,“两边的墙好像瀑布一样压下来”,方当场晕了过去,后被工友救起。
42岁的电焊工叶志国回忆,“当时我们下面一共有三四十个人,是分两批从吊篮逃出来的。”叶说,第一批坐上吊篮的有20多人,在拥挤中有4人掉下吊篮,都没有救上来。”
“如果有人教我们一下就好了。”同样目睹工友从吊缆车坠落的,还有黄师傅。当时,他刚平整地面浇好混凝土,准备到边上扎钢筋。事故发生后,黄师傅拼命跑到吊缆车边。“这时,里面已挤了十几个人,自己只能站在边上。吊车运行时,自己也差点被挤下来,幸亏一个好心人抓住了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