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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区心理干预进行时:听他们说说话也是一种疗伤

 

CCTV.com  2008年06月12日 10:31  进入复兴论坛  来源:半月谈  
专题:四川汶川大地震

  6月10日,王丽(左)和民川抱在一起做出“心”的造型。民川说她是在爱心中长大的,没有爱心她活不到18岁。在四川茂县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儿童福利院有两个不离不弃的好伙伴,她们是7岁的王丽和18岁的民川。王丽是孤儿,健康活泼;民川身高不足1米,从小因软骨病被遗弃,是在汶川被民政部门捡到并抚养,所以起名“民川”。汶川大地震发生后,她们和福利院一起迁入帐篷营地中。在帐篷营地里,健康的小王丽在生活起居上帮助民川,聪明的民川为王丽和其他伙伴唱歌。因为有爱,本已不幸的她们面对灾难时表现出的是坚强与乐观。小王丽说长大要当警察,帮助别人;民川的理想是当一名歌手,用歌声回报社会。因为有爱,生命如此坚强,因为坚强,生命如此美丽!新华社记者申宏 摄

  连日来,记者在灾区医院和受灾群众安置点看到,许多受灾群众悲痛欲绝,从噩梦中无法自拔,灾难造成的心理恐慌有可能影响他们一生。正在灾区开展心理救治的专家赵国秋说,大约有1/4受灾群众存在心理障碍,亟须进行心理干预。

  受灾群众:“不管咋样我都要好好对她,把家建好。”

  四川省平武县南坝镇居民彭国军身体残疾,他守护在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妻子的病床旁边,目光呆滞。医生把一张手术单子递给他,决定马上给他妻子截肢。他没有安慰妻子,却在一旁嚷嚷着:“如果小孩救出来是残疾,还不如死掉!”他的儿子至今下落不明,妻子听到这话更加心痛,因为她也将成为残疾人。

  站在他旁边的是从河北省唐山市过来的心理咨询师李丽娜。“你疯了也改变不了现实!”她说这话时略微带点火气。

  待彭国军冷静下来,李丽娜也流出了眼泪。“老哥,让我们聊聊天吧。”地震发生后,还没有人跟他聊过天。“你就大胆地把当时最痛苦的记忆说给我!”李丽娜引导他发泄。

  讲述完可怕的记忆,彭国军又说起了他成长的经历。他从小就因残疾而自卑,还经常被人欺负,幼年时的心理阴影至今影响着他,他又怎忍心再看到妻儿残疾?

  两个小时过去了,彭国军把内心的伤痛都说了出来。李丽娜便开始进行第二步心理疏导,从认知角度干预他:“你要承认现实,咱们疯了也改变不了现实。”

  一个上午过去了,彭国军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他说:“不管咋样我都要好好对她,把家建好。”听到这个承诺,李丽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其实受灾群众心里都有一个‘堰塞湖’,身心遭到很大创伤,要对他们进行认真的心理疏导,避免心理‘溃堤’。”武警北京总队医院的高级心理治疗师孙燕玲告诉记者。

  专家:“心理干预和生理救治同样重要”

  来自浙江的赵国秋是全国知名的心理干预专家,目前和其他9位同事分成两组,在四川省平武县对地震中遭受严重心灵创伤的民众开展心理救援工作。他说:“心理干预和生理救治同样重要,对亲历地震并在地震中失去亲友的受灾者和一线救援、医护人员开展及时的心理干预,不仅能够普遍降低他们的紧张焦虑情绪,振奋精神,还能提高他们克服困难、战胜伤痛的勇气和战斗力。”

  “我们逐个访问,发现约1/4的人有急性应激心理障碍。”而此前,他在对江油人民医院的伤员和孤儿进行心理危机评估后,发现约有1/3的人存在较为严重的心理障碍。

  干预组专家傅素芬说,不少群众身体没有问题,但精神恍惚,情绪焦躁不安。一般表现为睡眠障碍,有的整夜不眠,噩梦不断,老是感觉房子要倒,总是在睡梦中惊叫。严重一些的,对身体的创伤和丢失的财产都无所谓,没有触感、没有表情,不吃不喝不睡,情绪低落。

  68岁的蒋越海就是其中一位。老人在地震时只是肩膀受了一些皮外伤,但他目睹了自家房子倒塌、所有家产瞬间被掩埋在废墟中,这对老人来说,刺激很大。“从地震到现在,他一动不动,跟他讲话也没反应,饭也不吃,现在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老人的儿子向医生求助说。

  心理危机干预组对老人进行会诊评估,老人的症状属于“心因性木僵”。服用了镇静药物并进行心理治疗后,老人缓缓转动眼珠看到了医生和儿子,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和脚也能轻微活动,还轻声讲了几句四川话。

  心理医生:“安静地听他们说说话,也是一种疗伤”

  “心理救助和生活安顿同等重要,需要同步进行。”李丽娜说,可以通过鼓励群众把地震时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来减轻心理压力。“如果不及时进行心理干预,这些人可能在长时间里都有心理阴影,说出来可以让他们的心灵创伤慢慢愈合。”

  当前灾区儿童、青少年是心理救助重点之一。专家指出,他们缺乏足够的认知能力,受到的刺激更大,如果处置不力,心理症结会成为他们成长的障碍。

  在绵竹市九龙乡白玉村,一个名叫丽丽(化名)的四年级女生幸运地从教室里跑了出来,她的老师及一些同学都被埋在了废墟里;她的父母在地震中受了伤,姨父和表弟都死了。

  在接受孙燕玲的心理辅导时,丽丽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悲伤的泪水:“我害怕,怕受伤,怕痛,我的脚被石块擦伤了,很痛!”“不怕,医生给你搽点药就好了,勇敢一点!”孙阿姨和蔼地抚摸着小女孩的长发,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她,并询问她喜欢什么、想不想上学。“我想上学,可是学校没了,书包、笔也丢了……”丽丽嗫嚅着回答。在孙阿姨的鼓励下,丽丽在一张白纸上画下了自己的“希望”―――一座崭新的学校,有宽大的操场、飘扬的红旗,还有课桌齐整的教室……

  孙燕玲说:“即使经历了再大的不幸和灾难,只要人们心里还存有对美好生活的期望,那他们的‘心灵家园’将得到重建!”

  心理援助,需长期进行

  这次大地震带给灾区群众的心灵伤痛甚至远远超过人们以往的认知。事实上,不少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同是特大灾难,与唐山大地震一个显著不同就是,这次大地震给群众造成的家庭房屋财产损失太过惨重。30年前城里百姓大多住的是公房,现在则多是拥有个人产权的房子,有的还背着银行贷款。半生的心血顷刻化为乌有,这让灾区群众、特别是一些中老年人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在北川县擂鼓镇柳林小学受灾群众安置点,许家沟村一组的李春蓉抱头席地而坐,许久不出声。“我的新房子啊!”李春蓉盯着手机里拍下的新房子照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告诉记者,这几年她丈夫一直在外打工赚钱,积攒了多年的家底都用来盖房,花了15万元钱。今年初,一家人才住进了装修一新的家。“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住这样的新房子。”

  “台湾地震心理援助进行了10年后,还有人出现症状,对此次灾区群众的心理援助,20年完全有必要。”从灾区前线回到北京的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所长张侃说。

  专家指出,灾后心理危险期为事发后的3个月到1年,易患上的心理疾患包括创伤后应激障碍、心境障碍、适应障碍、居丧障碍、心理郁结导致的物质依赖等,严重的甚至会出现自残或自杀行为。

  目前虽已有超过2000人的心理队伍在灾区服务,但在基层地区,心理救援力量缺乏,包括人力资源和心理干预所需的物资缺乏,心理干预工作不能普遍开展。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提出,要在灾区设立长期的心理援助站。 (记者 张丽娜 张乐)

责编:冯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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