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一架直升机正在搜寻失事直升机。新华社记者 王晔彪 摄
新华网北京6月1日电 题: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致失事直升机上的战友们
新华社记者徐壮志
“成都军区抗震救灾部队一架执行救灾任务的直升机失事!”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我这几天刚刚平复的心再度击碎――就在几天前,我还在搭乘他们的直升机,奔波于各个灾区之间。
直升机是在映秀附近空域出事的。据说,地面和空中搜救行动从直升机失事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我祈祷他们能平安归来,但,作为一名略懂直升机飞行知识和灾区地形的军事记者,我同样知道:陡峭的高山峡谷,连一个人站立都非常困难和危险;湍急的岷江,更难以寻觅一块足以托起生命的降落平台……
我知道,直升机上并没有备什么特别的逃生设备,从离地起飞的那一刻起,飞行员,已注定要和自己的直升机同命运。
我也深知自己这些战友们的倔强,不到最后一刻,他们如何肯放弃机上搭载的人们,以及与自己风雨同飞了多少年的“战友”――直升机呢?
这些平日里默默飞行的雄鹰,在空前的地震灾难发生后迅速起飞,成了灾区人民生命和希望的“吉祥鸟”。
翻开我的采访本,上面还记录着这支英雄部队的震后一个行动时间表:
――12日14时28分,官兵们在强烈的余震中,把机库中停放的全部直升机推到了跑道上。
――15时,全部直升机均进入待飞状态。
――16时28分,两架直升机直飞震中汶川。在都江堰成功获取了当地受灾的图像资料后,直升机强行突入浓雾封锁的峡谷,向汶川县城摸索飞行,最终由于天气过于恶劣而无奈折返。
――13日,这支陆航部队又5次尝试向汶川开进,都因低云密布,不得不返航。但这一天,在恶劣的气象条件下,全团紧急起飞28架次,迅速查明了北川、青川、绵竹等大部分地区的灾情,为上级正确判断、决策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14日9时04分,在得到起飞命令后,3架直升机腾空而起,再次飞向汶川。
我本人,就幸运地挤上了编号为“92201”的“黑鹰”直升机,并成为第一个目睹和发回汶川县城新闻的记者。
这一天,直升机从云洞中穿出空降映秀镇时,旋翼几乎与由于地震而移位的高压电线碰上。也就是这一天,飞行员们利用云层中的间隙,连续机降50多架次,从映秀运走了近百名生命垂危的伤员。至16日傍晚,映秀镇300多名重伤员被全部转运。
其后的几天里,我入茂县,进映秀,到卧龙,探耿达……全部搭乘的是这支部队的直升机。在共同的飞行中,我了解了这支部队,并和他们在紧张的救灾飞行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在道路被毁、断电断水断通讯的灾区,直升机所带去的,几乎是灾区人民唯一的生存希望。那些天,我目睹一架架直升机轰鸣着起飞,为灾区带去食品、水、药品和帐篷,又带回了一批又一批的伤员……
参谋长杨磊告诉我:“贴着大山飞行,飞一个小时所耗的精力,相当于平时飞4小时。”
而这段时间里,飞行员们平均的空中飞行时间多达8至12个小时,在一位特级飞行员的记忆中,这样大强度的飞行,从未有过。
汶川、北川、青川……只要是有生命需要拯救的地方,都有这些雄鹰的身影。从县城到边远村寨,处处都回荡着直升机起降的轰鸣声,至19日中午,救援部队在直升机的协助下走进了四川全部40个重灾区的405个村社。
包括陆航团长余志荣在内,这支部队有7名飞行员的家在灾区。这些飞行员们每天驾机从家乡的上空飞过,却顾不上向自己的家园看上一眼。
看多了这些飞行员贴着树梢、电线的有惊无险的灵巧飞行,看多了他们在狭窄的平地上不差毫厘的降落……在最初的紧张过后,我已经渐渐习惯了直升机在峡谷中擦着大山飞行的惊险,习惯了直升机在强烈的气流中震颤着前行的颠簸,习惯了灾区翻云覆雨的气象中所蕴藏的风险,直到事故发生……
我想,对于这次救灾飞行的风险,失事的战友们比我更清楚。但他们别无选择。团政委张晓峰曾告诉我,在每天空中飞行超过10小时的强度下,飞行员们还纷纷表示,自己还有潜力,还可以多飞。
雄鹰属于天空。即使折翼,鹰魂也会永驻长空。
那一刻,我甚至不敢打电话去打听几位在失事直升机上的战友们的姓名。头脑中,不断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闪现,他们在机场紧张地做着飞行准备,坐在地上凝视着手中的地图,驾驶着直升机匆匆起降……
再一次祈祷,在无数的不可能中,仍然会有生命奇迹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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