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一号”发射升空 |
“嫦娥一号”卫星已成功绕月飞行,后续新闻依然源源不断涌入公众视野:第二期“落月”工程已在认证阶段、“嫦娥”经受住“日凌”考验、“嫦娥”与地面中断联系45分钟、“嫦娥书系”出版发行、首席科学家回应“中日探月之争”等等。经历了成功最初一刹那的喜悦之后,人们的心情已渐渐平复。信息时代各项数据手到擒来,现阶段,如果大众对“嫦娥”还有何关注,简单的科技指标可能已不能满足,而要站在人文立场上,进行意义探询了。
比如,探月成功,是否会改变中国在科学技术上的国际地位?不能说一点没有,至少在航天领域中国是少数佼佼者。但是国家总体科学发展水平,还有赖于一系列指标全方位的表现,尤其各个领域的创新活力和研发能力,仅以“世界加工厂”而非“发明厂”的绰号来看,与世界的差距也显而易见。退一步说,即使科技领先,能否广泛应用,让人民实实在在分享成果,仍然有待攻坚。沾沾自喜的遥望时,不能忘记脚下的征程依然任重而道远。
又比如,探月成功,是否可以带来无限商业前景?从富人的“太空旅游”、“拍卖月球土地”到“建立月球基地”,商机几乎成了航天的沸点。据悉,未来十年航天投资重点,将是经济用途最为突出的卫星,其中至少有70%为商用,在广播传输、资源气象、导航定位等方面,经济价值靡巨。可即使探索外层空间,可以看作对未来的风险投资,但撇除商用卫星,其耗资之巨,时间之长,投入与回报落差之大,也许倾几代之力才能尝到甜头。何况,人类若把工业革命以来的恶性竞争、逐利冲动扩展到外太空,可以想见的是,太空污染、资源争夺、战争、核武器竞赛等历史也许会再度重演。鉴于此,早在1958年联合国就组成了“和平利用外层空间特设委员会”,之后陆续诞生的外空条约、月球协定等一系列国际协议,都在反复强调:各国自由探索月球和天体,但不能提出主权要求,据为己有;自由科学考察,但不得污染环境;最终为全人类谋福利。由此可见,月球土地连产权都没定下,如何拍卖?月球基地谁来建立,也缺乏合法性。在资本逻辑横行的今天,遐想航天的经济回报,无可厚非,发人振奋,但是完全被物质利益填满的商人头脑,实在需要冷静下来,放平心态、放长眼光,以可持续发展对待太空开发。
再比如,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的贫困人群嗷嗷待哺、环境污染亟待治理,年轻网友们为此质疑:同样这点钱,比起远在天边的航天,先用来解决近在眼前的民生,是不是更为急迫?其实,航天的研发过程极大促进下游领域技术更新,与生活质量息息相关。尤其我们人均资源极度贫乏,而卫星技术可以监测国土资源变化、自然或人为灾害,为开发沿海经济、环境治理提供动态信息,勘测石油等地下资源,快速收集气象水利地震等多方面数据,从长远来看,乃保证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措施,怎么会与民生完全无关?进一步说,如果我们承认,一个国家的富强,对内民生与对外实力同样不可缺少,那么比起军备竞赛、贸易博弈、文化攻防,最能和平、积极、快速凸显国家综合竞争力的,非航天莫属。这块香饽饽,有条件的国家都虎视眈眈,巴不得咬上一口。除了美、俄、日、德,连以色列、韩国、印度都加入了航天竞赛。著名学者谭中撰文道,探月工程曾被美国一家独霸,如果它想独占月球资源,别国也无可奈何,但如今有了中国“嫦娥”,以及其他国家的跟进,不会允许美国像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那样殖民月球,“嫦娥奔月”的使命之一,就是保障和谐太空,让月亮永远为人类共享。
当然,质疑无疑也是对社会发展的某种提醒:当代科技调动大量宝贵资源,已成为一种庞大的社会建制,所以它不仅关乎经济利益,还要担负社会责任。公众有权知道资源使用效益如何,公共科技财政究竟为我们带来什么切身利益。此次“嫦娥奔月”交出了一份满意答卷,仅花三年多时间,14亿元人民币(两三公里地铁造价),相当于国外一个零头。但是后续的资源使用,如何公开透明,与公众充分交流,就不只探月工程需要步步求证,也是未来所有科研项目的责任。
18世纪蒸汽机的发明,带动人类走出农庄掀起工业革命,19世纪的电力,放飞了钢铁、汽车、公交等大工业的羽翼,20世纪电脑、原子能、空间技术,拥抱起全球社会,而今天,信息和宇宙工程为标志的高科技浪潮,除了促进外交升级、调整政府职能,甚至还可能孵化出一种新的未来文明。因为比起田园牧歌,飞机勾连起的现代社会,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利用方式升级,已使价值体系、社会制度、全球浪潮各方面开始指数级飞跃。想象一下,如果宇宙探索,进一步缩短对时空的感知,新的宇宙观会把人类的文明和思潮推向怎样的新纪元?
康德说,仰望星空,就会获得一种愉悦。当我们与世界直面相对,常感能力的有限,生命的无常,被宇宙的神秘深深吸引,于是,无法满足的求知渴望,总会怂恿着我们,向未知领域寻访内心的答案。文学家说,太空是人类进化和归宿的史诗。撇开一切功利价值,探索宇宙的奥秘,描绘生命的分量,也是印刻于我们灵魂深处、推动文明前进的本能动力。谁说遥不可及的宇宙探索比不上生存的意义?(龚丹韵)
责编:赵德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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