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的新生活》:“阅读空气”还是“以真心换真心”

来源:澎湃新闻  |  2019年09月17日 11:29
澎湃新闻 | 2019年09月17日 11:29
原标题:《凪的新生活》:“阅读空气”还是“以真心换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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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空气”这个说法,近些年因日剧而流行。它指的是在人际交往中,感受氛围,察言观色。可以说这一能力,是社会人们的必修课。擅于阅读空气的人,通常敏感,细腻,天生擅于体察他人的情绪和需求,若是能由此作出相应的正确反应,会比一般人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好感。擅于阅读空气也被认为是高情商的表现,网上一搜,能找到大把教人如何在职场和生活中阅读空气的书籍,似乎掌握了这一能力,人生便能顺遂无忧,走上巅峰。

  《凪的新生活》剧照

  而时刻察言观色,迎合气氛地活着,一定程度上,是否也意味着将自我无限压缩和包裹,只以讨好别人的面具示人?这样的生存方式,真的是长久之计吗?

  日剧《凪的新生活》探讨了这个话题。从北海道来到东京打拼的都市小白领凪,一直是一个敏感于阅读空气的老好人,在公司永远替同事加班,为同事顶锅,永远不拒绝他人的请求,将自身姿态放得极低。然而讨好型人格并不会带来尊重和认同,反而被同事们认为软弱可欺,装模作样。在发现相熟的女同事在背后一起嘲讽她后,又无意中看到精英男友跟男同事吹嘘,说她“抠门,穷酸”,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那方面和谐”。

  一直擅于阅读空气的她,在那一刻,被化做潮水般有形实质的“空气”淹没窒息。

  《凪的新生活》剧照

  也没怎么痛定思痛,凪第一时间本能地选择逃离这种生活,辞职,分手,迅速断舍离大部分家当,搬到郊区小破房子里重新开始轻装上阵的新生活。然而对于自己未来的新规划?零;想要做的事?想不出;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没有总结。“28岁,单身,物业”,即使不用再阅读空气,人生的谜题一个未解,依然摆脱不了焦虑和恐慌。

  《凪的新生活》剧照

  与其说是人生重置的“新生活”,其实更像是人生答卷考得一塌糊涂后的疗愈暑假,自由的空气吹来的同时,前方的路还是一片迷雾。

  相比《凪的新生活》,《风平浪静的闲暇》这个译名更为精准,进入社会之后疲于奔命处处受气,终于难得地给自己一段可以喘口气的闲暇时光。

  而在喘口气的时光中,来到一个清静朴素如桃花源的地方,结交了几个善良温柔的朋友。怎么看怎么不真实,但依然很治愈。

  随着故事进展,在围绕女主的人们身上,编剧进一步探讨“阅读空气”的话题。

  凪的前男友我闻慎二,在剧集开头,就是个顶着精英光环的渣男。他和凪一样擅于阅读空气,但不同的是,相比于凪笨拙的讨好,慎二更精于根据“空气”投其所好。生活上,有他在的地方,气氛总是很好,无论熟人还是陌生人,都对他卸下心防赞赏有加;工作上,他是全公司的王牌销售,后辈们仰慕、领导们信赖的干练职场人。对待凪,他不但一直隐藏二人的情侣关系,也一直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控制这段关系。享受着凪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沉迷在她大和抚子式的千依百顺中,但他作为一个极擅阅读空气的人,却始终对凪的需要和情绪视而不见。明明知道凪每天提前起床一个多小时拉直一头自然卷,但却装作不知,满足于女友的讨好,他习惯了这段“万事尽在掌握”的关系,“阅读空气”帮他成为了人生赢家,却让他的自负被放到无限大。

  《凪的新生活》剧照

  如果说慎二的“阅读空气”是为了自身利益,那男二安良城刚的“阅读空气”看起来简直是“不求利己专门利人”。中央空调式暖男刚哥,擅于体察他人的情绪和状态,温柔地给予安慰和帮助,他的真挚温柔,体贴入微,见过的女性无一能幸免。他的渣,不是慎二的毒舌那种明枪易躲,而是看似深情其实不走心的暗箭难防。关键是他的渣,纯乎天然,正气凛然,不骗财不伤人,姑娘们质问上门来,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尔来去,还要继续疗愈对方。可谓“万花丛中过,朵朵都浇水”,园丁精神令人叹服。

  《凪的新生活》剧照

  凪的新邻居,小学女生白石丽,人小鬼大,这个年龄已经开始“阅读空气”。明明不想和朋友一起玩抖音游戏,但却要装作喜欢;明明住在廉租房,却跟朋友撒谎家住不错的公寓。观者不由得感叹:人类为了融入集体所付出的努力,可不是在踏上社会后才开始。从儿童时代起,只要不想孤身一人,竟然就得开始学习伪装一层保护色。但白石丽最后还是为女主做出了非常正面的示范:她向朋友坦承了自己的家庭状况,并且教议论她单亲家庭的长舌妇们做人,为自己尽职工作的妈妈骄傲。大人都难以“做自己”,小学生白石丽却办到了。究其根源,大概还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虽然是单亲家庭,白石丽的妈妈依然给予了她足够的爱和鼓励,在艰辛生活中,没有跟女儿灌输对生活的怨气和不满,而是向她示范了如何做个热爱生活,悦纳自己的大人。

  《凪的新生活》剧照

  而同样出身单亲家庭的凪,在白石丽身上看到的,仿佛是走上另一条道路的自己。凪的母亲也是一人辛苦将女儿养大,但不同的是,她把自己的人生,归结为“失败”的人生,并将对“失败”的怨念与不甘,完全投注在凪身上,她控制女儿,贬低女儿,要女儿承担起自己的人生理想:去往大城市,成为人上人,嫁个有钱人。自小生活在母亲扭曲的爱里,凪缺乏自我认同,渴望改变人生却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于是自然而然,在亲密关系中,凪也总想从恋人的认可和加持中,勾画出一个大众意义上的成功人生。她被动地和慎二在一起,因为慎二足够优秀,她百般讨好忍耐慎二的控制欲,因为想有朝一日和这个“精英”结婚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凪的新生活》剧照

  而我闻慎二的原生家庭,看似和睦有爱成功典范,实则父母貌合神离,亲情极淡。正是从小生活在父亲出轨,母亲是个整容狂的家庭,慎二学会了察言观色,像父母所期待的那样,时时得体地在外人面前表演出完美家庭完美孩子的模样。他将对正常家庭日常温暖的期待,全放在了亲密关系中。凪的温柔体贴,让他感受到从小缺失的无条件的爱,他心里暗暗觉得要“一生保护好她”,却克制不住地去压榨对方的精力和关注,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和唯一性。从贬低对方中,占据一段关系的绝对上风,并以此沾沾自喜。他习惯了用伪装来控制气氛,控制他人,因此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表达真心,直到失去后才开始渐渐反思自己的作为。而他引以为傲的阅读空气能力,被拆穿为假面示人后,他首次感受到和凪一样的窒息感。

  《凪的新生活》剧照

  在第八集,在凪被母亲再次用亲情勒索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挖苦吐槽,而是摸着她的爆炸头,说:“现在我更喜欢爆炸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真正成长。

  《凪的新生活》剧照

  两人能不能重归于好并不是这个故事的最大看点,剧中的温情时刻往往是几个主要人物又多发现了一点自己、多理解了一点他人的瞬间。发现自己是个艰难的过程,“我们终将成为吸引我们眼目之物”,建立自我通常是模仿和他人反馈中进行,过程中难免迷失,一旦将自我建立于他人评价之上,就难免依赖“讨好别人”来让“自我”看上去更可爱。可是察言观色、讨好他人,并不意味着真正地尊重和了解他人,带着目的性的讨好再有效,终归功利得一目了然,而带着开放的心态,好奇他人,了解他人,进而尊重和赞许他人,才能达成真正的理解。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往往是我们成长的催化剂,而建立与他人良好的关系,最终还是那句老话,“以真心换真心”。

编辑:黄佐春 责任编辑: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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