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别离,“北京的游乐场很大吧?”

中国微故事 央视网 2019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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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中午和晚上,妈妈都会来学校接我,那天中午她一直没有来。奶奶说她出差,过几天就回来。我就想总会熬过去的。后来,我用奶奶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妈妈说其实他们是去北京打工了,不能再陪我了。”

央视网消息:你和自己的血肉至亲分开有多久了?“两年”,是一个11岁男孩的回答。

他叫魏鑫宇,是四川省射洪县的一名四年级学生。今年7月,因为参加全国总工会组织的“关爱农民工子女阳光少年成长营”,魏鑫宇第一次有机会来到北京,见到阔别两年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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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之前还给我生了个弟弟”

在魏鑫宇就读的班级里,他是唯一的留守儿童。父母一走,定格了他9岁前的许多记忆。

“那一次天气预报要下雨,妈妈让我带伞。我就想预报也不一定准,偏没听她的。结果真下雨了,我正后悔死了,听见妈妈在教室外面叫我。一路上,她把伞都是给我的,回到家后她身上湿透了,还咳嗽,显然是已经感冒了。”

一想起这件事,魏鑫宇就掉眼泪。“自从他们走了,碰到下雨,我就自己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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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鑫宇的父母在北京一家川菜馆打工,妈妈是服务员领班,爸爸是厨师,他们每个月转账3000块钱回四川老家。在那里,有他们留下的两大两小。

因为脑溢血后遗症,魏鑫宇的爷爷左侧肢体瘫痪,“走路只有一摆一摆的走”,“我妈妈走的时候还给我生了个弟弟,现在已经两岁了”,奶奶要同时照顾老伴和两个孙子。

在魏鑫宇家的衣柜里,有一件妈妈没带走的衣服。“每次洗完澡过后,要在衣柜里找换洗的衣服,我都能看到妈妈那件衣服,就感觉她好像就陪在我身边。”

他会使用父母留下的IPad。因为饭店工作忙碌,经常一个礼拜才能通话一次。“跟妈妈视频的时候,告诉弟弟这是妈妈,他转身就跑到院子里去玩了。”魏鑫宇很懂得照顾弟弟,但心里又觉得他十分难交流,“反而是一打开电视,看到里面有年轻女性,弟弟就趴上去叫妈妈,我不会这样。”

“北京的游乐场很大吧?”

魏鑫宇的妈妈聂清霞和丈夫住在饭店的员工宿舍里。一周夏令营结束,他们决定让孩子在北京多留半个月。

大多数时间,魏鑫宇就待在饭店里,找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写作业。过去一周,他去了很多开眼界的地方,但内心最渴望其实是游乐场。在老家时,妈妈曾带他去过县城里的一家,“北京的游乐场应该很大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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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多大?聂清霞也不知道。

来北京两年,她和丈夫几乎没有一起出去玩过。虽然在一家饭店上班,“厨师和服务员的接触,其实很有限”。每月有四天休息,经常因为客人太多没办法休,和先生时间也碰不到同一天。

丈夫更宅一些,她喜欢爬香山。“因为空气很新鲜,门票就十块钱。这一年去得就很少了。”

聂清霞今年29岁,相貌清秀。她12岁辍学打工,15岁和丈夫相识,16岁两人相爱,“我在饭店做服务员,他是那里的厨师”。此后十几年,他们辗转全国多地谋生,去过西藏、深圳、佛山、成都,给别人打过工也自己当过老板。

最长的一次,他们在成都生活了5年。起初开了一家小炒馆子,赚了十多万元。“就我们两个人干,起早贪黑特别辛苦,觉得可以扩大规模了。”经过朋友介绍,他们在成都高新开发区租下一个店面,一次性付了半年16万元租金。“朋友说那个位置特别好,后来发现人流量根本不行,加上店铺装修,赔了三十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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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来到北京打工。回老家生了二胎,家里经济也陷入被动,聂清霞和丈夫决定再次去北京打工。“娃才几个月,我还在哺乳期,直接断奶了,特别疼,心里更疼。只要一闲下来,就想孩子们在干什么呢。那段时间,我第一次感觉到大城市的压抑。”

“我们还年轻”

“以前觉得只要和孩子在一起,哪怕苦一点累一点也行。可是当生活真的压过来,我发现还是不行。”

聂清霞没有想到,和孩子一分开会是两年。如果不是这次夏令营,时间应该还会更久。从内心里,她有些抗拒面对这个问题,害怕被指责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今年一月,父亲就被查出癌症。“医生说能手术,我们就赶紧凑钱。后来又说无法手术,已经扩散了。我的心一下子就全空了。”因为是单亲家庭,聂清霞让姐姐辞职回老家照顾父亲,由她来负责赚钱。三月份,聂清霞请假回去照顾了一周,医院距离自己家只有两个小时车程,但她还是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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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鑫宇在县城太和一小读书,原来每天要穿过一段山路,走到一个路口再坐车去学校。后来,聂清霞在县里租了一个房子,“在六楼,我公公几乎没法下楼,婆婆年纪也大了。”恰好听闻射洪县要建市,想着房子能升值,聂清霞和丈夫一咬牙贷款30万买了一套三居的电梯房,没想到“后来又不建市了”。

“每次回家就要几千块钱的费用,我婆婆很节俭,对我们也很好,一直让我们不要这么拼。”聂清霞说,“我们还年轻,但是老人不能等。”

“长大考北京的大学”

“比我想象的高了,还是那么瘦”是聂清霞对儿子的第一印象。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一生下来第一次见到他们。”魏鑫宇笑着回忆跟父母的重逢,“我本来想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他们,后来又觉得好像不太好。”在夏令营午餐的饭店里,他看见有人在推销咖啡,尝了尝觉得味道很好,就花10块钱买了一袋送给妈妈当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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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他们带魏鑫宇去了石景山游乐园。“天气特别热,还是玩嗨了。”聂清霞说。在儿子走之前,还要去一趟水魔方,“我儿子特别喜欢水,小时候在老家门口有几个口大缸,他就喜欢在那玩。”

她计划过两年就回老家,那时候大儿子上初中,小儿子也该上小学,“老人在家带孩子很辛苦,走了这么多地方,最喜欢还是自己的家”。

临近归期,分别的焦虑开始弥漫。

“可不可以不要在北京打工了,回来陪陪我?或者我能不能不走?”没等妈妈回答,魏鑫宇就自言自语,“我知道我得回去,还有弟弟,还有爷爷奶奶。等我以后要考北京的大学,把他们都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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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相聚,再一次别离。

两年前,聂清霞和丈夫不告而别。这一次,他们决定作出一些改变,让等待不那么漫长。

“我们店里外地打工的多,也会有一些寒暑假过来的外地小孩,还有郊区爷爷奶奶带来玩的。”聂清霞说,等到今年寒假,魏鑫宇将会再次从老家来到北京,加入这群孩子。

(感谢全总新闻中心对本次采访提供的帮助) 

编辑:于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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